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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阳城有东西南北四坊,每座坊间都分内城和外城,城内再分区,城外则设郭。譬如这西坊就以白虎丘牌坊为界,城内分四区,城外设十三郭。
西坊十三郭都是以“白”字开头,这在以白氏为尊的大煜有些特殊。说起来一是沾了白虎丘的光,二是当初始帝白煜入主翼阳城,走得就是这西城,所以四坊中倒是这市井气息最浓的西坊,独占了以白字命名的殊荣。例如绣云轩的成衣作坊就设在白乐郭,而京都府所辖三座牢狱的其中一座,就设在白舺郭。
设在白舺郭的这座大狱又被称作水牢,因为白舺郭这里本来就是泗水的一条支流。当初为了开凿永济渠入城,就将这条支流截断改道,而在裸露出来的河床上建了京都府的大狱。
虽然地上河水干枯,可地下仍有暗河,所有这所建在河床上的监狱,常年饱受水汽浸渍。犯人在里面关久了,往往手脚溃烂,骨节肿大,这都是因为风湿入体,常人关上一年半载,基本就算废了。
孙平山此时身后跟着两位刑事文书,正就走在滴水成洼的监狱通道里,只觉得阴寒逼人。特别是两位文书还抱着高高的案宗,连眼前的路面都看不清,几脚踩进水洼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只冲脑门,整个人都冻成了冰棍。
可两个人没有抱怨一句,一是不敢,二是不愿。
不敢是因为眼前的少年,现在可是都府宋大人眼前的红人。宋大人对少年的器重,甚至超过了两位师爷。
不愿是因为眼前的少年居然是个能吏,刚上任一周,就清理了其余两座大狱里,积存的上千件案子。无论案主是背景深厚的王侯贵族,还是撒泼耍赖的吊斗小民,少年都能从煜典里找出恰切的律法条文,酌情量刑。要知道上千件案子里涉及到民、政、商、刑各个方面,少年居然能全部理顺,怪不得宋大人当众称赞少年肚子里装了一部煜典呢!
不过,光是做到这些,倒也不会让人称叹,最重要的是上千件案子处理完成后,竟然没有一家上诉!甚至有两家大背景的案主,平郡王家的小世子和周国公家的二少爷,一前一后给少年送来了谢礼。要知道,两人一个是原告一个是被告,却都对少年的裁决服气,这就让都府衙门中的同僚们既惊且佩了。
三人走过通道就进入了牢房区,刚转过弯,就听到里面沸反盈天的叫骂声。
孙平山看向已经侯在旁边的牢头,后者赶紧回答道,“大人,里面是西坊的两个码头帮派,昨晚争斗,扰了宋大人的雅兴,就被四部都尉全给抓了进来。足足一千多人,咱这牢房都塞满了!”
“嗯”孙平山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可当他走到两间牢房中间,左边一侧的牢房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只见一个满脸鲜血的人拼命的将头挤出栏杆,一边挤一边喊道,“大人,救命啊,我是青角帮的人,他们却把我关到了潮湖帮的牢房,我已经快要被打死了!”说完,竟是真的躺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孙平山也一愣,心中不禁一叹,脸上却已经满是冰冷。
“这两个帮派有死仇?”孙平山只有半舌,为了让别人听得清他讲话,吐字又慢又重,而且语句都是短小有力,给人一种平实厚重的压迫感。
牢头感觉被一字一字砸在脸上,赶紧解释道,“这潮湖帮和青角帮都做永济渠的码头生意,平时摩擦确实不少。”
孙平山点点头,“既然有仇,当分开羁押。”
“这……”牢头面露尴尬,“大人,昨夜卑职等人连夜登记,彻夜未睡,确实已经按照帮派分开关押,特别是几个头领人物更是安排了单间,就是怕两拨人再闹事。可没想到,还是出现了纰漏,可能是昨夜犯人太多,卑职等人粗心大意了!”
孙平山听完牢头的解释,又确认那个人当真死了,就不在停留。
接下来的一整天,孙平山都在监狱的讯问厅里处理积压案件。案宗里的内容他已了然于胸,水牢里关押的犯人大多是犯了刑律,或在闹市争勇斗狠,或趁月色夜盗四邻,因此处理起来也算简单。可做事较真的孙平山,还是将犯人逐一提审,保证无一冤假错案,才一一定罚,登记在案,准备回去提交都府衙门。
两个刑事文书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位小孙大人的办事效率,往往是犯人带到,刚自报姓名,小孙大人就已经能够告诉两人,这个案件是在哪一卷哪一页。等到两人翻到具体的页码,小孙大人已经给出了判定结果,而且判罚根据是煜典的哪一张哪一节,之前类似案件在哪年哪月,都说的清清楚楚,幸好小孙大人说话很慢,不然两人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等到牢头进来禀报,除了青角帮和潮湖帮外,其余案件已经清理完毕之时,两位刑事文书已经手腕酸痛,头顶冒汗。
孙平山将桌子上早已冷透的茶一饮而尽,对牢头说:“将青角帮和潮湖帮的几个管事头领带上来!”
牢头现在已经对坐在堂上的少年大人心服口服,他在这都府大牢当了二十几年的牢头,还从没见过一个文吏,能将案子审的如此行云流水。让他这个资深牢头,都喊了一声痛快。
牢头依言将人带到,正是潮湖帮的三位堂主和青角帮的四位管事,七人都带着脚镣,脚镣上有特殊的符文,能压制武者的气血和精气,让他们如常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