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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息彻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道:“只要你对着我的嘴唇,吸干我的精气,我便能死了。”
他话音落下后,停尸房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后,回应陆大人这句话的,是未婚妻不留情面的一拳,外加一口唾沫和一句恶狠狠的“不要脸的臭流氓”。
卫鱼往后退了一步,不自然地撇过脸。她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肯定是被他气红的,万幸停尸房光线暗淡,要是被眼前的臭流氓给看出来,她还不丢脸到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算是见识到了。
“嘶……”陆息彻痛苦地弯下腰,捂着自己那正翻江倒海的肚子,疼得额头青筋暴起,“你下手真狠,谋杀亲……啊。”话说到最后,他忽觉不对,硬生生将“亲夫”二字卡在喉咙里。
他知道,自己今儿要是挑明白了,挨的就不仅仅是一拳了。
因此,他很想当然地,认为自己伪装身份是有苦衷的,再加之婚前不宜见面,如今的卫鱼,的确不适合知情,于是,他默默地将自爆身份再一次无限延后。
卫鱼拍干净手,白了他一眼:“既然知道我是假的,何必不当场拆穿,真是浪费本姑娘的表情。”
陆息彻喘了两口气,忍住想要将晚饭吐出来的恶心之感,故作淡定地道:“看卫姑娘演得开心,我配合一番又如何?”
见过他高冷傲娇,见过他狡猾奸诈,却唯独未见过他露出方才那副绵软模样,活像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勾得人想要欺压于他。
卫鱼咬咬唇瓣,心里还在回味方才调.戏他的感受。真是可惜了他这副极品男人的外壳,即便他表面装得再如何纯良,内心也是一只腹黑的野狼,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她还惹不起。
“既然如此,那香囊便交由你保管。”卫鱼瞥了一眼他掌心的香囊,她是个守信之人,答应阮竹姑娘之事,必会做到。
陆息彻却一脸嫌弃,将香囊重新塞给她:“不必了,此是阮竹姑娘之物,卫姑娘寻个地方埋了罢。”
“哟。”这回换卫鱼吃惊了,他不是挺喜欢阮竹姑娘的么?
那晚,他还特地打开窗,听人家在对面山头唱情歌,后来还和嗑蚕豆的她大吵一架,嫌她扫兴,这会儿又翻脸不认账,敢情是欺负阮竹姑娘变成死人?
卫鱼表情一肃,指责道:“阮竹姑娘生前爱慕于你,你却将她的心意糟蹋至斯,啧啧,我不该对你抱有期待,你本就是一位虚伪的小人。”
这句话是替阮竹说的,小姑娘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我如何虚伪?”陆息彻蹙起眉头,遂又冷笑起来,阮竹和他又没干系,他连话都没和人家说过,他一个有妇之夫凭什么收姑娘家的信物?更何况,那女人还死了,真晦气。
卫鱼神情恹恹,一撇嘴:“你就装罢。”
陆息彻满脸不耐烦,干净利落地一拂衣袖:“无论她是生是死,我都不会接她的信物,你速速处理了罢。”
“你怎能如此!”卫鱼心里膈应得慌。阮竹生得美丽动人,歌喉堪比黄鹂鸟,他怎会不喜欢?定是他刻意为了保持正人君子的形象,故意装出来的假清高。
她手握香囊,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给陆息彻罢,人家不要,不给他,又不能还给阮竹……
“不要便不要!我自己留着!”卫鱼气呼呼地道,将香囊重新塞回怀中。
接着,她大咧咧地转过身,看也不看他一眼,去研究阮竹的尸体去了。
卫鱼从摊开的包袱里拿出工具,在尸体上来回笔划。
尸体已经被仵作动过了,她心里有了底,又举起火折子,往尸体脖子上照去。
脖子上的划痕很干脆利落,几乎是一刀毙命,在这长长的痕迹旁,还有几道手指的掐痕,掐痕十分凌乱,已经看不出手指原来的形状。
卫鱼正沉浸在思考中,耳畔突然飘来一股暖洋洋的热气,接着,陆息彻寡淡的声音响起:“你希望我喜欢旁的女子?”
“要不然呢?”卫鱼认真工作之余,哪还有心思去应付他,她不耐烦地应付了一句,低头不再管他了。
果然,这句话落下后,他再没多说一句话,整个停尸房针落可闻,安静得可怕。
卫鱼检查完尸体的脖子,抬头正色问道:“阮竹用的可是刀?”
“你素喜乱管闲事,错点鸳鸯,聪明得不可一世,何必来问我?”陆息彻抱着双手,歪歪斜斜靠在柱子上,头也不回地道。
卫鱼站在台子的一侧,从她的这个角度,仅仅只看见他一小半的侧脸。只见他脸颊紧绷,嘴唇紧抿,一派不苟言笑,在暗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威严,倒真与她幻想中的那位县令形象十分相似。
她一阵恍惚后,又顿时气结,这家伙,居然又和她呛上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卫鱼用手在半空比划了下,“赵师爷,她用来自尽的,应该是和梁柱同样的银弯刀罢?”
说到正事,陆息彻不会再刻意记仇,他抬起下巴,精准地摆出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用一种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便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的神情看着她:“的确是相似的弯刀,只是刀柄和刀身略窄些,想来是古青寨女子贴身之用。对了,证物已经被收起来了。”
卫鱼点点头,又揭开尸体的衣裳,发现它肩部、手腕处有几处红肿,做得倒像是那么回事,再加上它头发也乱糟糟的,是个人都会觉得阮竹是受卫新强迫而死,这事儿真不好办。
“怎么,你还有别的见地?”
陆息彻眼神玩味,嘴角勾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在等她闹笑话。
卫鱼翻了翻尸体的眼皮,从一方盒中拿出棉条沾了清水,在尸体眼角擦了擦,再将棉条送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陆息彻眼角一跳,大为震惊:“……你在做什么?!
莫非,她真对尸体有某种古怪癖好?
想到此,他便不寒而栗,连脖子后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卫鱼皱着眉头,慢慢将棉条放下。
“你身为姑娘家,将此事交给你夫君便是,何必作践自己?”陆息彻大步朝她走来,伸手去夺她手里的东西。
“慢着。”卫鱼拍开他的手,将东西归拢在台上,旋即抬起头,神情认真,一字一顿道:“阮竹姑娘之死,并非哥哥所为。”
见她如此,陆息彻倒是不好再强迫她,他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挑起眉毛,揶揄道:“卫仵作,你证据在何处?仅仅空口白牙说不是你哥哥做的,虽然本师爷信你,可其他人未必会信。”
“哥哥没有掐过她的脖子。”卫鱼慢慢解开手上临时客串手套的布条,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人若是生前遭遇扼颈,上下唇粘膜会出血,眼膜也会出血,他的眼睛和嘴唇完好,可见这痕迹是后来弄上去的。”
怪只怪古代技术不发达,放在现代,光是在凶杀现场搜罗一圈,就能凭指纹还卫新一个清白。
“你说的这一点,还不能让你哥哥脱离嫌疑。”陆息彻平静道。乌衣族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他才和古青寨建立友好关系不久,时间尚浅,就光凭族长一人之力,根本拦不住愤怒的乌衣族人。
他手上也有不少证据,能够暂时稳住乌衣族人,当然,如果卫鱼能查到更多,他肯定不会介意。
卫鱼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唇,道:“因此,我还有下一步的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