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心灵收到的创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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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吗?杜若心乱如麻,她从来没想到过会再遇任西,她认定了,只要她不去找他,他不来找她,他们就永远都不会相见了,一旦分手,他们就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www.Pinwenba.com至于他们相遇的场景,她从未预设过,所以,今天的偶遇,让她不知所措,并因此心生愧疚,如果不是她没有彻底清理干净,她又何至于如此惊慌?她又何至于如此感伤?她又何至于如此冲动,冲动到落泪的地步?可是,分别不过一年而已,为什么任西再度现身在她面前,竟是这般憔悴和萎顿,她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手杖,这根手杖似乎比任西本人更让她受刺激,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拄起了手杖,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那个洒脱干练的老总,那个体贴入微的情人,像个垂暮的老人一样,拄起了手杖。这根用余光能够瞥见的手杖,刺穿了杜若为自己的心铸起的壁垒。她怎么能对这个身体已经受伤的男人残忍至此?她怎么忍心继续用冷漠去伤害这个爱着自己的男人?爱——这个让她的心为之一痛的词,那么,她爱过他吗?不——不可能,她爱的是正则呀,据说女人是不可能同时爱着两个男人的,那她为什么跟他在一起那么久,那时候她面对正则怎么会没有一点羞愧之情呢?那时候的她怎么会那样镇定,从容地接纳生活中两个爱着她的男人呢?难道她生来就是一个不能专情的、左右逢源的人吗?她似无法理解彼时的自己,但,如果今天再发生同样的情形,她一定不会再出轨了,不会了。她要一门心思地爱一个人,用尽毕生的爱去回报正则的爱。唉——她叹了口气,不禁对自己的所思所想嗤之以鼻,你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坐得很不舒服,她也是。但他们都隐忍着,没有动弹。如果有一条地缝,他们一定都会争先恐后地抢着钻进去。不知过了多久,任西先站了起来,边起身边解释似地低声说了句:“我上洗手间去。”杜若没作声,但悄悄地换了个坐姿。任西坐得腿都麻木了,拄着手杖好不容易才站好了向前面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走去,他的伤腿再加上麻木的神经,走得更加蹒跚不稳,杜若几乎想要站起来去扶他走,但她克制住了没有付诸行动。她死死地抓紧前面座位的椅背,看着任西一步一拐的背影,鼻子酸酸的,眼睛又湿了,她感到她硬撑着的那股力量快要坍塌了,她掏出纸巾擦掉浸湿眼眶的泪滴,今天的火车开得真是慢啊,怎么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她真想飞也似地跑掉,冲出这使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重氛围,躲开这个让她不停回顾过往的男人。这么想着,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把摆在小桌上的矿泉水瓶放进包里,拿上挂在一边的大衣和随身携带的小包,她还是另找个位子坐下吧,哪怕找不到空位,站到目的地也不能再坐在此——任西的身边了。

她正要离开,任西却回来了,他看出了她的意图,心里一沉,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要走,也是我走,你坐着别动,我到前面那个车厢去,。”说着他便用另一只手去抽架子上的箱子,杜若不由分说一下握住了他按在她肩上的手:“不,别这样!我不走了,你也,不用走,我们的位子就在这里,要走哪去?你以为其他车厢里会有座位吗?你这样的腿,能站着到底吗?”任西愣了一下,杜若已经把他的手放开了,重新挂好大衣放好包,坐了下去。

杜若在心里对自己说,不,不要这样一走了之,这样不明不白地逃走只会给他留下错误的暗示,会让他觉得你仍然依恋着他,不能正视他,不敢直面他,不能,我不能传给他这样的信息,不然他将一直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无法自拨。而对于我自己呢,如果要想真正地走出过去,只有把任西当作普通朋友,正常对话,正常交流。

她仰头看看还站着没动的任西,尽量显出轻松的态度:“坐下吧,别这么一直傻站着啊。”见任西仍没有反应,她笑着又说:“如果我们都想逃开的话,现在也无路可逃哇,不是吗,我们这可是在火车上呀。”为了显得自然,她居然开起了玩笑。

任西默默地坐下了,他刚刚坐好,她就开始说话,她一改刚才的沉默风格,好像变成了一个饶舌的女人,在这令人不安的气氛中,如果继续沉默不语,只会让他们更加尴尬,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摆脱不了前尘往事的影响,他和她之间,就打开不了一个新的局面,那种带着平常心的,新的局面。

“受伤了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家里养病,这样带病工作不怕腿伤不容易恢复吗?工作再重要,也比不过健康啊。”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任西是在出差途中。

“家?工作?”任西苦笑着说:“家没有了,工作也没有了,儿子也看不见了,阿若,你说多奇怪,一年的时间,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而已,一个人的境遇竟然会彻头彻尾地改变。一年前谁能料到今天会是这种结局?呵呵,大概,这就是所谓报应吧。”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杜若没有听清。但前面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已经令她十分惊骇了,她不觉向他附过身去,两眼紧盯着他:“什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家怎么了?儿子怎么了?公司又怎么了?”虽然没见过,但她知道任西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任西的话头似乎也打开了,刚才那种拘束感减轻了许多,他伸展了一下双腿,用手杖轻轻地敲了敲地板:“很巧,我也离婚了!一个儿子进了精神病院,另一个儿子跟着他妈妈生活。公司被王兵挖空了,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我的人生就翻天覆地了,有时候想想我都觉得不太像真的,剧情实在太狗血了,狗血得让我自己都接受无能,老以为是在做一个很长的噩梦,可就是这噩梦老也不醒过来。我才知道,再狗血的电视剧也是有生活原型的。”他自嘲地对她笑笑。

杜若被他这几句简单的概述堵得半天没吭声,这短短的几句话,信息量好大。很久,她才回过神来似地问:“儿子怎么了?小小年纪怎么会?”

任西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儿子的事,杜若既然问起,他不能不说,可是说着说着,他突然很想大哭一场,因为儿子的事,他的心灵所受到的创伤可比腿伤严重得多,但是他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更没有谁为此安慰过他,送儿子去精神病院时姜玉琪的身心都几乎垮了,他是她唯一的支柱和依靠。陪伴她,安慰她,给她力量。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脆弱,他那即将崩溃的意志。现在他终于可以说出来了,面对他的爱人,虽然他早就知道,杜若并不爱他,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感情,于他是爱情,于杜若不过是一场游戏般的迷恋——这一点连杜若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所以她才对自己那段荒唐的过去大惑不解。

杜若再次伸出手去,轻轻地拍着任西的手,她觉得很坦然,这不是示爱,这是纯粹的朋友之情,她听得出任西叙说里曾经的痛不欲生,她看得出任西至今没能缓解的伤痛,她也看出了任西深藏于心的不为人知的脆弱的一面,他,虽然身为男人,也有精疲力竭,需要依靠的时候。她等他倾诉完,等他平静下来后把话题转到了公司:“王兵这个人我不是提醒过你吗?我一直就对他有疑问,我总觉得他有些地方不够光明磊落,可是你,每次都只会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唉!”她摇摇头:“但我也没料到他能做得这么绝决,这种小人,我想他的公司最终也不会有大发展的,卑劣的人,在生意场上是不会得到真正的成功的。”她说着转过头望着任西的侧面,这个男人,驰骋商界多年,一向以精明强干的面貌示人,却最终被卑鄙小人轻易扳倒,而且屋漏偏遇连日雨,最能给他慰籍的家,又妻离子散,各分东西。这一年,对他来说,比杜若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时候她突然明白了刚才她没有听清楚的任西的那句轻语:“大概,这就是所谓报应吧。”

真的有报应之说啊!她在心里轻声叹息。她在这一年里所遭遇的灾难不也是报应吗,对她出轨的报应,对她不忠的报应,对她背叛的报应。老天终于看不过去,要给她应有的严厉处罚,要为正则正名,要为他清除身边的暗涌,还他一个洁净的世界,怎么能看着正则再与她这样藏着污垢的女人继续生活下去,他正如宇文慧想过的那样,在这一连串的事态中,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过错,却背负着最沉重的人生枷锁的无辜的赎罪者,正则,他本身是多么正直多么高贵的正人君子: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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