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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峰深以为然,道:“这个自然,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呢?”
苏澜笑道:“其实,洪珅无非有几个倚仗。首先就是他带来的七百个人马!我估计,洪珅已经给他们封功许愿了!孔伯伯不妨在这些人到达殿州的第一时间,要来名册,把他们全部解散,摊到各军营,从士兵做起!没有了人马,他就没有了臂膀!本来这些人就是为了填补殿州卫兵缺额而调来的,理由充分,合理合规!还有,殿州并没有因为他洪珅的到来,兵部就另外设立一个什么浙江营!再说,这是大成卫兵,又不是他洪珅的私军!”苏澜凛然道,“没有营制,没有人马,他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无非就是品级比你们高一点,军饷比你们多一点,那又如何?还有,对他带来这些心腹的封功许愿兑不了现,他就会遭遇信任危机!”
“妙啊!”孔峰如醍醐灌顶,追问道,“侄女儿还有什么妙招?”
“他倚仗的还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功劳!如果没有了功劳,将军自然可以上书兵部,降他职位!”
“太好了!如果调走人马是去其臂膀,那么降他职位就是抽其云梯!”孔峰不禁击掌。
苏澜一笑道:“这种人最夸耀的无非是自己的本事……”
孔峰双手相握,嘎嘣直响:“这个我最喜欢!我找几个军中好手,把他狠狠地修理一顿!这就叫杀威棒伺候!”
苏澜道:“他的靠山是洪广。不过,这里是福建不是浙江。这点必须要他认识清楚!”
孔峰猛一挥拳:“让他认清现实,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当年,若不是洪广做那不杀倭,只驱倭的狗屁倒灶的事情,将军夫人,小姐的母亲也不会……”
苏澜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如果洪珅还是桀骜不驯,不听指挥,那就痛下杀招!苏澜自认自己不是好人,没有菩萨心肠。她对一个企图搞独立王国,凌驾父亲之上的下属,对父亲构成威胁的家伙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苏澜又问了陶蜢儿这个老虔婆的情况。孔峰道:“侄女儿放心,我让人看得死死的!她每天从早到晚缝补浆洗,累成了死狗!”
苏澜道:“孔伯伯再辛苦几天,舒郡王的公子来了,我就会把这老虔婆交给他。”
孔峰听了,叹了一口气道:“糟糕了,我的护卫又得自己洗衣服了。”
两人约定,洪珅到来的那一天,苏澜前来“助阵”!
两人还商定,明日孔峰亲自押送仇阳到蚵壳屋。
苏澜还笑道:“这几日,仇阳还是没有肉吃只能喝汤吗?”
孔峰道:“第一天他扔了汤碗后,第二天我连肉汤都没给。之后,他就跑来跪着认罪,我才给了他肉汤。还说,惜福吧,过两天,两万两花完了,肉没了,汤也自然没得喝!他马上说,见到仇四多要些银票,给兄弟们买肥猪大肉!”
苏澜听了笑得眉眼弯弯:“贱坯子,敢跟伯伯玩心眼!”
苏澜离开军营回到府衙差不多已经是巳时末了。
刘希已经把沈伟和涂云甲请来,拿来了所有关于松鹤庄园和枫叶庄园的资料。刘希还吩咐了府邸的管家,多准备一些午饭。
苏澜抱着那些资料,一边翻看一边问:“沈先生,涂先生,你们在府衙做户房书吏有多长时间了?”
沈伟道:“回小姐话,老夫的父亲就是殿州户房的书吏,他年老不济后,老夫就顶了他的缺。已经干了十七、八年了。”
苏澜知道,大成王朝的规矩,官员必须通过科考或者捐官,吏员可以家族继承。比如沈伟这样,老子做书吏,他也做了书吏,将来他的长子也可以做书吏。难怪他把次子安排到全园去干活。不过,朝廷只给官员发薪水,吏员的薪水则由聘请他们的官员来发。
涂云甲则尴尬地道:“我干了五、六年。实在是不喜欢在家里经营米铺,所以才托人找李世知府,做了户房书吏。”
看来涂云甲是真的不喜欢经商。米铺出事以后他也没想过重新开业,而是在刘希的劝说下,重新做了书吏。
苏澜想,如此,涂云甲对松鹤庄园和枫叶庄园的前身就不清楚了。
苏澜看着关于两个庄园的资料,尤其是单立和汪清两人与两个小庄主的买卖契约。看着看着,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心脏也砰砰乱跳:“沈先生,升平元年,单立和汪清购买聂园和汤园时,这买方和卖方的笔迹怎么一模一样?”
刘希听了也赶紧来查看,果然如此!不由也狐疑地望着沈伟。
沈伟笑道:“小姐真有眼力!这一年,不光他们的交易,其他人的交易,买方和卖方也是一个人的笔迹,还是我的笔迹!”
苏澜听了,又仔细地看着笔迹道:“先生不说,还真的看不出来。看来,你十多年前的笔迹和现在比变化很大啊!”
沈伟不好意思地道:“小姐高见!当时,翁浒知府看了我的字,笑话说没有筋骨,所以我发奋练字,现在的笔迹跟以往自然大不一样。”
苏澜眼睛一闪,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买方和卖方怎么都是你一个人的笔迹?”
沈伟道:“哎呀,那一年年末,库房的档案资料被虫子咬得很厉害。翁浒大人说,要把资料搬出来,在档案库房撒一些虫药。那天,我们刚把资料搬出来,翁大人的一个烧茶的长随不小心就把红泥炭炉的红炭给落到资料上面,恰好把升平元年的资料给烧没了。没办法,还是我后来补的!”
苏澜和刘希狐疑地对望了一眼。咦,这是什么情况?
苏澜不动声色,问道:“既然烧毁了,为什么不去找原来的买方和卖方重新签字?还有,一年的产业买卖应该也有不少桩,你都记得住吗?”
沈伟道:“我也说找原来的买方和卖方重新签字,可是翁浒大人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府衙资料库发生了火灾,不然有人会参他玩忽职守!尤其是,这还是升平元年,升平皇上刚刚登基,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被皇上申斥!”
理由不错,不过,这个翁浒问题就大了!
“至于说到一年的产业买卖有多少桩,那时我还年轻,翁大人也帮着回忆,所以基本上都记得。”沈伟道,“再说,我们府城偏僻,产业买卖一年也就那么二十几起。”
苏澜点点头,继续问道:“听说翁浒大人已经过世了,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士?”
沈伟道:“翁浒大人是松江府人,李世知府来后,他就致仕,回了老家,不久就听说他病死了!”
苏澜道:“他有几个子女?”
沈伟道:“他妻妾一大堆,儿女不少,到过殿州的就有五、六个,老家据说也不少。”
苏澜道:“他身高多少,胖瘦如何?这么说吧,跟我们周围谁的身量差不多?”
沈伟思索了一下,道:“其实跟涂先生差不多,就是没有络腮胡子。”
大家笑了。
苏澜拿过纸笔,问了沈伟一些翁浒的长相特征,刘希也来说了几点。一会儿,她把画像拿给沈伟,沈伟惊讶地道:“我的天啊,你这画像画得可真像!没有十分,也有八九分了。”
刘希看了也说有八九分相像。
临走时,涂云甲忽然说道:“说起这个翁浒知府,我的师傅,也就是之前的书吏曾经跟我说过,升平元年时,翁浒都胡子一大把了,居然还做了新郎,据说那个小妾非常妖娆,还会说大家听不懂的话!”
苏澜心一凛。
沈伟和涂云甲走后,刘希迫不及待地道:“澜儿,你是觉得这翁浒有问题?”
“有大问题!”苏澜道,“第一,户房资料被虫咬了,撒药就是,有必要把资料搬出来吗?他的长随为什么恰逢那时候到现场,还烧毁了资料?这是要替海盗掩人耳目!第二,升平元年,他娶了一个小妾,还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而此时仇四出现,买了两个庄园,不由得让人怀疑,这小妾说的是不是倭语?这女人是不是仇四送的?如果是,目的不言而喻!”苏澜一口气说道,“第三,他女人多,子女多,花费自然就多!知府的饷银可就不够他用了,收受海盗的贿赂完全有可能!”
刘希不仅骇然:“大成的知府居然跟海盗勾结?”
苏澜道:“我有三个猜测需要证实,一是两个小庄主已经被翁浒和仇四勾结杀害了;二是张凡突然离开,是为了给两个小庄主报仇去了!第三,翁浒一家应该在这个世上不存在了,全部被张凡弄死了!不然,张凡那几年失踪,又突然冒出来,期间干什么去了?否则就没法解释了!”
刘希瞠目结舌,半天才说:“不会吧,翁浒大人学识渊博,进士出身,竟然如此不堪?”
苏澜肯定道:“我们很快就能证实!翁浒在松江府应该是名人,派人去调查就可以知道端倪了。”她微微一笑,道,“只要证实这一件事情,其他的就不证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