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wuxianliuxs.cc,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安排完大刺儿头苏轼,神宗开始琢磨着实现大宋王朝伟大复兴的第一步,灭西夏。按照他的战略构想,先灭西夏,再收幽云,再复辽东,再图西域。这张饼有些大,但是第一个一定是西夏。
西夏虽然国力稍弱,但毕竟也立国四十多年了,国家法度、机构健全,百姓有着明确的国家观念,而且跟中原内地语言文字都不通了,想轻易征服哪有那么简单。
熙宁变法之后,国家攒了很多钱,在后勤和国力上完全够跟西夏干一仗,但西夏稳定的局势一直让神宗很难下定决心出兵,王安石离开之后的元丰年间,神宗越来越沉稳,他知道想要灭亡一个主权国家,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因素里,天时最为重要,元丰四年五月,天时来了。西夏边将向北宋朝廷上疏,国家内乱,太后谋反幽禁皇帝,请求北宋发兵讨伐太后。
接到奏疏的神宗有点儿迷,最近关于西夏内乱的奏报已经好几封了,众说纷纭也不知道到底乱成了什么样子,现在西夏边将亲自上疏,恐怕是真的乱成一锅粥了。
此时不发兵灭夏更待何时?
冲动之后,神宗经过谨慎考虑,派人给西夏送去了国书,国书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问候问候西夏皇帝李秉常,哥们儿你最近还好吗?
这封不怀好意的国书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
你见过一个国家外交部瘫痪的吗?西夏就是这样,国书传达完之后神宗明白了,西夏这回是真有难了。趁你病要你命,要灭西夏就在此时,犹豫就会败北。
从一国之君的角度来看,派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安排合适的将领出征,汉军唐军再能打,没有卫青霍去病和李婧侯君集,照样打不过匈奴突厥。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神宗朝最能打的无疑就是王韶,毕竟熙河开边征战千里,回朝之后河州被围还能千里奔袭回去一举全歼木征军队,这战绩跟卫霍相比是差点儿火候,但放在北宋历史上那就是不世出的名将,狄青以后就这一个。
可问题是,元丰四年六月,王韶病逝。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王韶虽然病逝,伐夏大计不能耽误,神宗经过慎重考虑,选择了李宪担任主帅。
李宪是个宦官。
枢密使孙固一听说神宗安排宦官做主帅,当时就明确反对,问神宗,灭国这种天大的事,用一名宦官做主帅,难道文武百官士大夫们就不能为国尽忠了吗?
孙固虽然强力反对李宪做主帅,但神宗的安排其实是有道理的,李宪虽然是宦官,但有宋一代能打的宦官比比皆是,李宪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王韶熙河开边时,李宪是王韶最重要的助手,跟随李宪打了很多仗,与木征决战时更是身先士卒拼死作战。王韶回朝担任枢密副使后,李宪更是独自负责熙河路的军务,多次打退吐蕃诸部的进犯。
可以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李宪都是伐夏主帅的最佳人选,孙固的反对纯粹是攻击人家身体缺陷,宦官怎么了?宦官就不能报效国家战死沙场吗?你孙固军界第一大佬你怎么不亲自领兵去伐夏呢?
在枢密院的强烈反对下,神宗不得不做出妥协,李宪不能总领征夏大军对吧,那我让李宪领一路,另外再额外派四路共计五路大军,分别从五个方向进攻西夏,这总行了吧。
孙固再次反对,五路大军出征而无统一主帅,根本无法协调指挥,大军必出乱子。
神宗问孙固,主帅李宪你说是宦官不让用,五路并进不设主帅你又不让打,你说该派谁任主帅?
吕公着当时也已经从地方回到中央任知枢密院事,一听神宗这么说赶紧接话,既然没人可用,那咱就不打了吧。
孙固一看好同事唱双簧,赶紧也随声附和,对对对,咱不打了。
神宗气的火冒三丈撂下枢密院几个宰执就走,接着正式下诏五路伐夏,枢密院别给我啰嗦马上执行。
元丰四年,神宗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凡事都要王安石来拿主意的年轻小伙子,三十多岁的神宗已经逐渐成长为一名老练的皇帝,当皇帝就得乾纲独断,枢密院不同意打不行,决定了要打西夏就一定要打。
元丰四年七月,北宋正式出兵五路征讨西夏,分别是:
王中正从河东出发,率军六万;
种谔从鄜延路出发,率军十万;
高遵裕从环庆路出发,率军八万;
刘昌祚从泾原路出发,率军五万;
李宪从熙河路出发,率军十万。
我们来一个一个介绍介绍这五路大军的主帅,北路军主帅王中正是一名宦官,但这位仁兄跟李宪一样,是跟随王韶经历了熙河开边立下过许多战功的宦官,凭军功一步一步升上来的,在军中也很有威信,熙河平定后奉命驻守河东路,处于此次五路大军的最北端。
东路军种谔驻守鄜延路多年,与西夏交手也多年,多次挫败西夏进犯,李谅祚死后还招降了西夏将领嵬名山,一度占据西夏军事要冲横山,西夏梁太后拼了老命才把横山抢了回去。
在五路主帅中,种谔资格最老履历最光鲜,可谓是最根正苗红的将门世家。从小生活在边界,跟着父亲种世衡耳濡目染已经见惯了党项兵和蕃兵,对西夏的国情军情摸得透透的,从理论上来讲,种谔的东路军应该是最稳的一支。
而事实上,种谔却是五路中最不稳定的一支大军,种谔这个人,虽然将门虎子,但生在将门,少数人是虎父无犬子,更多的人却是适者生存,种谔就是后者。
种世衡有八个儿子在军中任职,种谔是老二,多年的军旅生涯让种谔深知,打仗除了要打胜也要打出名打出利,种家在西北多年经营,率部号称“种家军”,熙宁变法之后军中推行“将兵法”,将领不再频繁调动,种家军更是越来越类似于种谔兄弟们的私兵。
一句话,种谔越来越军阀了。
将军百战死,军阀百战活。看看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那些军阀派系的作风就知道了,打仗输赢都是小事儿,保存实力才是军阀的头等大事儿。
种谔当然不至于沦落到国民党内军阀那种地步,但种谔也有军阀的通病,那就是擅长打顺风局,打不了逆风局。
种谔这个弱点会在接下来的历次战斗中坑队友。
种谔南边是五路大军的中路军高遵裕,高遵裕是从基层军官一路打上来的,最早受父亲恩荫到军中任职,先是在西北防守西夏,多次作战屡立战功。后来又跟着王韶打木征,熙河路局势稳定后调任庆州(今甘肃庆阳县),统管泾原路守军。
南路军刘昌祚同样受父亲恩荫进入军中任职,历次对夏作战中表现突出受到提拔,熙河开边后奉命任熙河路都监,后来又跟着王中正到四川平叛,剿灭叛军后调任泾原路。
李宪就不多啰嗦了,当时就率兵驻扎在熙河路,当年熙河开边的部将们早就迫不及待等着打了。
朝廷给五路大军制定的进军计划是,五路大军直扑灵州(今宁夏灵武县),然后从灵州出发渡河攻打兴庆府(今宁夏银川市)。
从灵武县到银川市,仅仅隔着一条黄河,所以说攻打灵州跟攻打兴庆府其实没什么区别。
五路大军从不同的地方出发插入西夏心脏部位,由于路途遥远,气候地形完全不一样,五路大军不可能保持同步,最好的结果就是先后到达。当然也有可能,连灵州都到不了。
五路宋军号称四十万,实际上只是若干支五万七万的军队。雍熙北伐三路大军攻打辽国,萨尔浒之战明军五路围剿努尔哈赤,哪一个不是惨败?更何况雍熙北伐和萨尔浒之战中宋军明军最起码还有个主帅,而这次五路伐夏,连个主帅都没有。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输。
北宋这边调兵遣将大举来攻,西夏那边也没有闲着,外族的入侵让西夏贵族们暂时搁置了对梁太后的反对,纷纷为了保家卫国出谋划策,在一帮老臣的建议下,梁太后下令全国各路兵马向首都收缩,路上粮草不能带的全部烧光,坚壁清野不给宋军留一粒米。
梁太后的战略非常致命,宋军虽然人数众多,但人多是优势更是劣势,四十万大军就是四十万张嘴,不说别的,每天的吃饭就是问题,搞行政的朋友们可能给公司订过盒饭,知道哪怕只是四十个人,餐饮安排起来就是一件非常费力的工作,更何况四十万人?而这些士兵打仗在外一旦吃不上饭,军队只有死路一条。
五路大军中种谔先行出发,率军攻打米脂寨(今陕西米脂县),种谔凭着大军压境,没把米脂守军放在眼里,派了一支偏师攻打,结果上去就被打败了。
轻敌冒进首战败北,种谔给战争起了个好头,为了惩戒种谔这种自由主义行为,朝廷诏令种谔不得擅自行动,凡事受北路军主帅王中正节制。
首战吃瘪的种谔没有停,接着率主力亲征米脂寨(今陕西米脂县东南),把米脂寨团团围住,派前锋埋伏在周围,围城打援干掉了周围的夏军主力,前后斩首超过八千人,到了九月份终于拿下了重镇米脂寨。
米脂寨拿下,还歼灭了西夏在附近主力部队,神宗非常高兴,然后亲自下手招送往前线嘉奖种谔,并在手诏中下令,种谔首立战功,之前让你受王中正节制,现在不用受他节制了。
神宗这操作直接让王中正看不懂了,合着我就是个摆设,他种谔才是主角呗?
北路军和东路军相距比较近,基于神宗的神级操作,两军还没会师矛盾已经产生。
种谔孤军深入越战越勇,到了十月十五日已经攻占了夏州(今陕西靖边县),然后继续往西打。种谔打得快王中正打得慢,等王中正的北路军走到夏州时,种谔已经接着去打夏州东面的银州(今陕西米脂县)了。
目的地灵州在西面,而银州在东面,银州守军根本不足以对宋军造成威胁,那么种谔为什么非要反方向的去打银州呢?
因为东路军没饭吃了。
北宋方面对于西北作战显然没有提前做好策划,虽然给每路大军都配备了专门的运粮官和超过十万的民夫保障后勤,可从北路军东路军打过黄河后,直面的就是黄土高原。西北的朋友都知道,农历十月份十一月份的黄土高原有多冷,这个时节运粮又是多么艰苦。
无论是米脂寨、夏州城还是银州城,道路险峻,大规模运粮非常困难。夏军同样发现了宋军这个弱点,虽然在正面战场上被种谔打了个一败涂地,却在侧翼袭击宋军粮道,消灭大量宋军运粮队。
东路军一路高歌猛进,夏州城拿下之后发现粮道被劫吃不上饭,种谔急了,只能就近先把银州城打下来,一方面防止银州守军再跑出来劫粮道,另一方面,有人的地方就有吃的,打下银州城进去抢粮吃。
种谔的东路军前脚刚离开夏州,北路军后脚进到夏州城,不走了,全军义愤填膺,种谔的东路军一路上战功无数,我们就因为比他慢点儿一路上只能赶路啥也做不了,等战争结束后我们算什么?种谔的跟屁虫?
北路军的愤怒是有原因的,种谔粮道被劫了之后基本上就是以战养战,打垮敌人抢对方的粮草辎重用以后勤。东路军一路上把能打的都打完了,王中正的军队连个粮食都抢不来。
北路军为什么要抢粮食呢?不能吃自己的粮食吗?
不能?因为王公公也没自己的粮食了。
北路军出发前,运粮官过来问王中正后勤粮食安排,王中正官僚劲儿十足,给运粮官一顿安排,却不肯签字。运粮官苦苦相劝,王中正没当回事儿,最后不耐烦的给运粮官签了文书,让先给大军准备半个月粮食,之后的慢慢运。
运粮官好言相劝,大帅,六万大军行军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遇上个敌军劫粮道、下雨路不好走、运粮队迷路什么的,粮食耽误个十天半个月,大军就要饿肚子。
王中正毫不在意,怕什么,皇上不是安排了种谔的东路军受我节制,我们北路军轻装简行全力推进,到了灵州城下没粮食了就吃东路军的。
运粮官实在放心不下,王中正要半个月的粮食,运粮官又给多准备了一部分,一共将近一个月的粮食让大军带着出发,途中再陆续向前线运粮。
怕什么来什么,夏军虽然硬拼不过宋军,但是骚扰很有一套,跟东路军一样,北路军一进入西夏境内就被劫了粮道,夏军还专挑北路军每天生火做饭的时候过来骚扰,策略非常明确,就是不让你好好吃饭。
就这样一路打一路走,到了夏州城之后,北路军携带的粮食几乎吃光了,而种谔米脂寨大胜后,神宗又下手诏不用受王中正节制了,东路军见机行事。
王中正眼巴巴的想去种谔那儿混口饭吃,结果突然又管不住种谔了,最后的吃饭希望落空,夏州城的北路军开始饿肚子。
在自己国家打保卫战,再怎么饿肚子也不怕,就地取材哪怕吃树皮吃草根儿,但是跑到异国他乡,茫茫黄土高原你去哪儿找树皮找草根儿?
北路军十月初出发,到达夏州时已经是十月中旬,由于夏军屡次骚扰,军粮比预计消耗的快,已经接近断粮。为了生存,王中正下令,不去灵州了,全军南下去打宥州(今内蒙古鄂托克前旗东南),打进宥州城进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