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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佺决心不小,可惜打脸打得太快,都没来得及躲。
刚刚吹完牛逼,不等他搞清楚状况,清河就破了。
因为一路运河,不但好运粮,还方便运器械,石炮、云梯、冲车,都不用现场造,直接运过来,城下装起就能用。实在不够,才在城郊伐木补充。便利极大。刘大帅亲自督战,将从贝州各处掳得财货往阵前一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么。卢龙兵疯了一样往上冲,昼夜连打三日,城中守军有限,轮轴转也累垮了。第三日夜,趁守军疲惫,卢龙选出一支健儿,擅长飞檐走壁的那种,摸黑上城头,砍翻守兵开了城门,卢龙匪兵一拥而入。
清河城破!
本以为事情搞定,结果刘哥还没开心一下,也出事了。
城门是破了,但是魏博人民是真不怂啊。全城上下拼命抵抗,男女老幼齐齐上阵打巷战。作为大唐的第一个割据藩镇,镇里有牙兵,州、县有州兵、县兵,全都不白给。跟着罗大帅出门浪,他们扭头就跑谁都不管,如今卢龙兵打进城了,却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般拼命。哪怕失了失了组织建制,哪怕落单,甚至仆妇老汉,都要跟卢龙兵死干。
卢龙军一时不查,真是被捅死砍伤不少。可是燕赵男儿是好杀得么,卢龙兵也被打发了火,连同前几日攻城的郁气一发使出。毕竟卢龙兵有组织有纪律,各方面都更占优势,一夜下来,阖城万余户,被杀个干干净净。
城外的刘大帅脸黑成锅底也毫无办法。按照老刘的想法,打魏博,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充分展示实力,然后就大打河北一家亲的感情牌,招降纳叛。连安民告示他都让赵珽准备好了,全完蛋。
军士们杀疯了,谁也管不住,他敢进城阻拦,丘八们连他也杀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座清河城,化作人间地狱。
军士们是痛快了,刘大帅简直要疯。这还怎么打感情牌?怎么招降纳叛?可是刘大帅除了劈头痛骂一顿,还能怎样?兵头们一个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你骂就骂,反正杀完了抢完了,还能怎样?
刘大帅收拾心情,休整三日,整肃军纪之后,卢龙军继续进兵。
整肃军纪?呵呵。
不过很快老刘发现,这次屠城,也不全是坏事。他本来担心魏博人经此一刺激,后面就会拼命抵抗,不好打了。然后,魏人确实受了刺激,只是反应有点出乎意料,他们不是紧密团结来跟老刘拼命,而是各州按兵不动了。李公佺确实有计划集齐三四万人干老刘一下,岂料贝州屠城消息传开,各地兵马全都不动了,都怕精壮走了被破城屠城,连史仁遇都死守聊城不来。于是,贵乡城里就只剩有李公佺、程公佐等区区万余兵,精壮是有,守城也可,但出城浪战就歇了吧。
魏博各州各县各扫门前雪,就把个贵乡孤零零地显出来了。刘大帅一看,机会啊,挥师前进,于正月廿八日,抵达贵乡城下。
围城。
老脸碎了一地的李公佺也不敢抖了,一面小心整饬防务,一面果断向朱大帅求援。反正跟东平王早就跪过了,那不能白跪吧。
……
汴州。
消息传到,东平郡王同样觉得糊涂,不论是刘仁恭打河东,还是卢龙军能如此迅速打到贵乡城下,都很出乎意料。将书信丢给手下观看,道:“刘仁恭这厮打魏博,是何道理?”借着属下看信,朱三哥抓紧想想是怎么回事。
敬翔看罢书信,哂笑道:“稀奇。原道卢龙会去捏义武,却来打魏博。这厮。莫非他以为胜了河东,河东又胜过魏博,所以他便能拿下魏博了?”斗兽棋你可以这么下,但是打仗可不是这么算的吧。
“这厮。”东平王恼了一句。
为甚恼他呢,因为他搅乱了朱大帅的安排。
这两年总体是顺风顺水。彻底荡平郓、兖,淄青王师范也很老实,汴州这四战之地送算消停了一边。魏博投诚过来,独眼龙迭遭打击。去年拿下东昭义,上个月,李罕之这厮居然带着潞州来投,那可是河东南大门呐,翻过山头就到晋阳啦。所以,朱大帅正在抓紧接收西昭义,给独眼龙再送份大礼。
一号打手葛从周在邢州应付河东不能动;杨行密与朱瑾将兵数万在打徐州,才派了张归厚去救;上个月李罕之带着潞州投过来,自己刚刚表他为昭义节度使,葛从周说李嗣昭已从东昭义撤了,去打李罕之,他正打算让丁会去支援一把李罕之。虽然大方向不错,但具体到每个点还是非常麻烦,都乱成一锅粥了。刘仁恭这时候来裹乱,又得分心管魏博这摊子事,诚心吧。
虱子多了不痒,账多不愁。三哥这么些年走过来,也只能这样想了。“魏博这帮杀才怕是顶不住,看看谁去走一趟。”这才几天,贵乡就被围了?没心思瞎耽误,朱大帅直接定了调子。魏博就是汴州的卧榻之侧,不能不管。
敬翔道:“通美即说李嗣昭西去,我看可让他出点力。”
“不够。”朱全忠道,“李嗣昭多骑卒,往来如风。通美抽不出许多兵。”
敬翔也有点为难。汴州四战之地就是这么扯淡,看着不少人,但是东拉西扯的,每个方向力量都有限,每个方向还都不能懈怠。驻兵派将都是挠头事,兵少了不够,想多也没有。“只能从汴州发兵了。至多万余人。”
朱全忠道:“那便从汴州出兵。先去一万五,若不够,我亲自去。”想了一下,道:“去,让李思安、张存敬过来。”
过得片刻,两个武将进殿来。
当前一个身长七尺,十分魁伟,并不比郑哥低许多,叫做李思安,在三哥身边做护卫多年,深得信重。另一将就走得其他路数,并不蛮横,但满眼精光乱冒,正是张存敬。见他二人到来,朱全忠微微笑道:“贞臣,张公,坐,坐。”
等他两人喝口茶汤,朱三哥才说:“有个事,你俩走一趟。刘窟头这厮来打魏博,已破贝州,正围着贵乡打。魏博这帮杀才越来越窝囊,被人堵得不敢出来。又求到这里。你两个去,一万五千兵。贞臣。”这是李思安的字,“你为主将。刘窟头号二十万,只怕十万是有,但是我只这万余兵给你。随后,我会让通美从邢州过来,但他那边也是一摊子事,能来多少人,何时能到都难说,你等只当没有。贞臣,你武勇有余,但此次力敌定然不能,你要多听张公之言,动动心思,要打巧仗。张公你多费心。但也不必勉强。贵乡城高池深,也未必好破。若无制胜之机,万万不要行险。只要你等在侧,刘窟头便不能全力攻城。贵乡不破,待我腾出手来,慢一步,叫他一个也别走。”
李思安、张存敬听说,当下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