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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再次来到武宁进奏院门前时,他就只见一地狼藉。身穿黄褐色号服的卢府家丁们看上去已经经受完了一阵狂风骤雨的洗礼,有的鼻青脸肿,有的一瘸一拐,还有的则是正在地上哀号,而武宁进奏院门前的几个带刀卫士正满脸警惕守在那里,因为卢府那些战力实在太薄弱的家丁们他们可以不放在眼里,刚刚赶来的这些翊卫府军士,他们却不能不放在眼里。
不仅仅是人数的劣势,这些人的背后是金吾卫,而金吾卫的背后则是当今天子!不论武宁四镇是否已经成了国中之国,但只要一日不曾独立,他们就不能和翊卫府明着冲突起来!
杜至立场摆在那,不管是身为高廷芳侍卫长,还是假扮韦钰硬塞过来的这个孟怀赢,他都不可能对武宁进奏院的人有任何好声气,当下恼火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东都街头悍然斗殴,朝廷律法你们全都当成耳边风吗?”
为了这破锣似的声音,昨天晚上他被高廷芳和姜明轮流操练了一晚上,此时的嗓子那是早就完全沙哑了。尤其是听到耳边洛阳转达了高廷芳的吩咐,让他尽管把事情闹大,放心的他就做了个手势。等到随行虎贲拔刀前冲,十人十骑手持长刀,如同扇形将那些卫士把守的乌头门团团围住,他这才用杀气腾腾的口吻喝道:“但凡参与过刚刚斗殴的人,若不束手就擒,休怪我不客气!”
“是卢府的人不由分说先打上来,我们只不过是自卫罢了!”这高声抗议的,却是乌头门内一个年轻的进奏官。他一面叫嚷,一面还挥舞拳头道,“这武宁进奏院乃是纪大帅设在东都的,谁若是擅闯,那便是和纪大帅过不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东都之地,天子脚下,你莫非觉得这武宁进奏院便不是朝廷之地?”杜至不用装就是心火大盛,见那年轻的进奏官一下子噎得脸色通红,他便倏然取下背上一把强弓,随手取了一支羽箭之后,竟是轻轻松松弯弓如满月,“本将军素来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今天就破个例再说一次,但凡参与过刚刚斗殴的人,全都滚出来束手就擒!”
姜明万万没有料到,一个不过是假扮自家将军的人,竟然会表现出这样凌人的气势,更难得的是他给杜至挑的那把强弓虽不是将军真正常用的那把,却也是需要强大臂力方才能够打开的,杜至开弓时却显得游刃有余。他终于隐隐约约明白了韦钰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转而就有些真正担忧了起来。
这样的态度是不是太强硬了?
就在这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孟将军乃是战阵虎将,但这东都之地,光靠万夫不当之勇,却是很可能吃大亏的。下官还请将军三思。”
随着这句话,姜明就看到一个中年人越过那个哑口无言的年轻进奏官,大步走了出来,正是自己昨天傍晚对高廷芳说过,那个不值得关注的李承!
杜至身后的高廷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旋即就竟是不用洛阳或是疏影,亲自悄悄传话给杜至。很快,就只听杜至用不善的语气问道:“你是谁,敢如此和我说话,胆子倒不小!”
“下官武宁进奏院进奏官李承,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自然不敢冒犯武勇天下皆知的孟将军。然则卢府家丁和进奏院的误会,不过是因为一个过来避灾的钱春明而起,不合从口舌之争到动了真火,确实两边都有错。若是孟将军肯退一步,下官愿意将这罪魁祸首交出,至于先前动手的人,纪大帅虽不在此,但武宁镇自有军法,不知孟将军能否稍退一步,给纪大帅几分薄面?”
这就是昨天姜明说的,那个微不足道的李承?
这一次,杜至也忍不住恼火地瞪了姜明一眼,而在旁人看来,他这个主将仿佛是在寻下属泄愤。他渐渐放下了手中弓箭,却是斜睨一眼那些卢府家丁,不耐烦地问道:“你们听到这个李承说的话没有?赶紧给个回音,一大早赶来解决你们这点破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尽管卢府中人刚刚吃了大亏,但此时武宁进奏院中有人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他们当然愿意答应。当下一个为首的家丁就急忙点头哈腰地说:“多亏孟将军亲自出面,他们才肯服软,只要他们把那钱春明送出来,这打伤人的事我们自然不追究……”
“放屁!真以为本将军是你们卢家的狗腿子?武宁进奏院交出来的那个钱春明你们带回卢府去,但你们卢家参与斗殴的元凶,给我交出十个来!”杜至凶神恶煞地抄起弓就是一箭,那飒沓如流星的一箭直接射穿了那家丁的帽子,见其抱头鼠窜,他才看向李承道,“你也是一样,把卢家要的那个人送出来,也留下参加过十个斗殴的人,本将军带回翊卫府去发落!”
李承顿时眉头大皱,可他想再次说说理时,杜至却接到了高廷芳的下一步指示,顿时心领神会地说道:“如果不交出十个人来,那你就随本将军回翊卫府。你一个进奏官,差不多也抵得过十个小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