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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翊卫府再次迎来了换班。在最深处的院落,高廷芳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最外面那些佩剑佩刀碰撞的声响,军士们彼此说话的声音,却听不到呵欠声,抱怨声。相形之下,屋子外头就可以称得上是安静了,如果不是推开窗户能够看到那如同钉子一般扎在外头的四个人,只怕会认为那就是雕塑。
“他们守了整整一夜。”小声说出这句话的疏影,脸上流露出几许赞叹。高廷芳的侍卫们也同样训练有素,但和这些军中从战阵一路厮杀出来,又经过主帅严格军纪磨练,最终遴选的虎贲相比,却是还要差那么一点儿。
洛阳习惯性抬杠道:“我也能站一夜!”
高廷芳知道这两个小的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争执一整天,当即重重咳嗽了一声。见屋子里总算是没声了,用完早饭的他就站起身来,目光也看向了窗外。然而,他看的不只是院子里这四个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虎贲,而是眼下应该在大堂上的杜至。尽管杜至亦非泛泛之辈,武艺不会输给韦钰多少,但心计智谋却远远不及,他实在是有点担心这瞒天过海的第一次升堂就出现破绽。
终于,他捕捉到了院外沉重的脚步声,随即就看到了髭须黑衣的杜至大步走来,等进了院子,更是干脆把走改成了跑,几乎三步并两步地冲进了屋子。
“都已经是将军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如果这话是洛阳或者疏影说的,杜至还能反击一下,可是高廷芳笑吟吟地说出这话,他简直欲哭无泪,当下就气呼呼地说道:“这将军谁爱当谁当!别说我身材差不多,洛阳把鞋子垫高点儿,衣服穿厚点,也肯定差不多!”
“我才不当冒牌货呢!”洛阳做了个鬼脸,但紧跟着就看到疏影似笑非笑斜着眼睛看自己,他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急忙忙地说道,“世子殿下,我不是……”
总算他还看到了高廷芳微微摇头,这才发现姜明竟然已经无声无息地跟进了屋子,连忙闭嘴垂手侍立,却是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就只见姜明进屋之后目不斜视,单膝下跪行过礼后,便沉声说道:“将军,刚得到消息,大理寺卿卢家派出一大批家丁去了武宁进奏院,索要卷走家中财物的逃奴,结果和武宁进奏院的勋卫冲突了起来。卑职越俎代庖,已经先令翊卫府一部率队赶过去了。”
高廷芳知道姜明看似执礼甚恭,实则不管是跪的还是敬的,全都不是自己这些人,而是那个曾经在战场上带他们斩将夺旗,无往不利的将军。因此,他用眼神止住了杜至的喝问,直截了当地吩咐道:“备马,易服,我们也过去看看。”
姜明闻言一惊,站起身的同时,目光忍不住朝着高廷芳看了过去,终究还是问了一句:“先生能骑马?”
这先生两个字,也是高廷芳再三要求姜明改换的称呼。他哂然一笑,淡淡地说道:“放心,我若是病情不好,自然会去好好养病。”
高廷芳既是这么说,姜明顿时再无二话,须臾就去给高廷芳三人取来了和自己这些虎贲一模一样的衣甲。等看到包括疏影在内的高廷芳三人全都换了装束出来,他忍不住盯着面上明显修饰过,再也看不出半点病弱之态的高廷芳,心中仍然有些不大安定,直到看见对方被洛阳搀扶了一把,最终上了马背,在马背上却脊背挺得笔直,他才放下了那点担心,可依旧觉得异样。
传言中的南平王世子不是落地就开始生病,二十几年没怎么见过外人,到了东都也是动不动就伤病吗?怎么还会骑马!
如果不是韦钰突然耍了这么一个坑人的大花招,高廷芳自然并不希望抛头露面,但如今知己挚友竟然很可能会跑到徐州行刺纪飞宇,他就再也没办法安安心心稳居幕后了。之前下狱时为了防止露出破绽服下的阴阳逆行丹,如今已经快过了效果,因此这会儿他并没有什么大碍,甚至当看到前头的杜至策马走路心不在焉时,他还特意吩咐洛阳传音入密,省得那家伙一个按捺不住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