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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你应当知道,你如果在东都被定罪,那么,令尊在楚国的相位也会随之不保,到了那时候,徐家是什么下场?”
“好!”徐长厚终于丢开了那点犹疑,点头答应道,“我明日就这么说。可若是堂上无人相信……”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扣在徐长厚肩膀上的那只手突然一松,紧跟着,那人就如同一阵风似的往后疾步掠去,迅速退到了和外界相通的石门边上。厚重到要几人推开的石门在他一掌之下无声无息地滑开,紧跟着,他就飘然消失在了门外。
当徐长厚终于克服了刑具的桎梏艰难转身向外时,却只见栅栏外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倘若不是耳边的呢喃他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几乎要认为那是鬼魅。挣扎了片刻,他就完全下定了决心。横竖都是一搏,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夜晚的皇城,各大衙门都只有极少数的官员值班,四下里除却巡行的羽林军,再也没有其余闲杂人等。然而,当那个戴着黑色连衣风帽的人从刑部后门悄然出来时,一队羽林军正好从此路过,可那人只不过是放下风帽,为首的校尉立刻举起手中连鞘腰刀打了个手势,其余羽林军当即竟是一拥上前,如同护送一般,把此人簇拥在了中间,旋即快步离开。
天上的乌云恰是在此时散开,露出了一轮即将满月的圆月。月光照射在此人脸上,不是左羽林大将军谢骁儿还有谁?
当谢骁儿志得意满地走入深沉夜色中时,刑部衙门围墙一角,却有人直接爬上墙头跷足而坐,仿佛这不是皇城之中隶属于尚书省的重要地方,而是寻常民居围墙似的。更夸张的是,那人不但这么闲坐,还拿出一个酒葫芦,对着即将再次掩映进云层的月亮遥遥一敬,这才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正是韦钰。
等到盖上酒葫芦一抹嘴,韦钰方才轻笑道:“谢骁儿……十二年前,看守西苑大门的不就是你?当初你是纪家的狗,现在却又改换门庭跟了皇上。就是一条狗也不会轻易因为别人给的骨头而换主人,你真是比狗还不如!这是打算要和高廷芳这个皇上刚看中的新人争宠?你以为人放在薛铁面的刑部大牢,我就会放松警惕?不管白天黑夜,我都始终放了不止一双眼睛在那,更何况,我盯你很久了!只不过……”
想到谢骁儿竟然把矛头对准了高廷芳,韦钰顿时踌躇了起来,仿佛是在考虑是否要给高廷芳报个信。可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也很想知道,南平王世子高廷芳的身份有什么玄虚。更何况,承睿既然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人了!
如果不是承睿,今天他也不会跑到清苑公主那座女冠观当头棒喝,还差点打了那丫头一巴掌!若非这些年他暗中追查当年旧事,骇然发现清苑公主身世别有内情,当年才会被韦贵妃让给贞静皇后肖琳琅抚养,也许他还懒得理会这个矫情的丫头。
如果她不能坚强起来,日后知道那桩内情,天下哪里还有她容身之处?
这一夜,高廷芳同样直到深夜也没有睡下。他在案头的棋盘上摆着小时候皇帝常常在他面前摆过的黑白残局,号称白棋必输无解,可此刻,他却在眼看自己手持的白子必输之际,突然直接放下去一子故意送吃,以至于中腹猛地少了一大块。可就因为如此一腾挪,棋局上竟然出现了一线奇妙的生机。
三个月前,他和江陵郡主在经历千百次尝试之后,一同解开了这一局,如今接下来的走法已经娴熟于心。可就在他落下又一子时,门帘突然被人撞开,杜至带着丝丝寒气直接闯了进来。
“世子殿下,那个云溪找到了,他果然在东都,人就藏在在道德坊西北角的一家旅社,要不要动手除了他?”
“不用!”高廷芳霍然站起身,将棋盘上的黑白云子全都拂落在榻上,随即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们虽说早就放了人在东都,可相比别人的多年经营却还差得远,你能找到云溪,难保别人不能。把人手都撤回来!”
杜至顿时傻眼:“那如果有万一……”
“明日我去刑部衙门,只带洛阳和疏影,你们剩下的人全都呆在狮子园中不许外出。万一有什么意外,一切都照我给你的那封信去办!”
就和解开残局需要成千上万次不同的尝试一样,在面对一件大事的时候,也需要提早做出许多种预案,尤其是他离开江陵之前南平王就告知,曾经有一名近侍被他乱棍打出王宫之后,竟然侥幸逃生,如今不知所踪,此人很可能知道真正南平王世子的死活,他怎能不时时刻刻都需要做最坏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