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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疯笑不止，季紫薇则是彻底吓傻了，看着这样母女俩，季老太太挥手便让宋妈妈将她们给带了下去。
闲杂人等退去后屋里顿时清静了不少，季重莲坐榻上给季老太太揉着肩膀，老太太微微眯了眼，透出一股慵懒闲适来，半晌，才轻声叹道：“这事是柳姨娘她们糊涂了，好裴大人不计较，你也别往心里去！”
就季老太太看来，柳姨娘与季紫薇实是太蠢了，这样事情丢可是自己名声，柳姨娘竟然连女儿名誉也顾不得，非要博上一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及此，老太太不由想到柳姨娘对季明宣暗示，这其中或许有她不知道什么……
不过，这次事也幸得季重莲及时赶到，也有其他人做见证，不然真凭季紫薇一张嘴胡乱说道，这可就真地成了季家大丑闻。
老太太看了季重莲一眼，她点头应了一声，“不妨事，既然裴大人没往心里去，我自然也不会计较，只是六妹妹这般做法，也实是让人寒心了……”
季重莲目光低垂着，神情看着有些黯然，季老太太握紧了她和手用力捏了捏以示安慰。
想要抢姐姐未婚夫，这放任何一个家里都只有让人唾弃份，季重莲虽然心胸宽广，自然也不可能一点不介意。
“六丫头是个傻，凡事让她姨娘牵着鼻子走，小妇养出闺女能有多少规矩？”
季老太太冷冷一笑，眸中是满满不屑，片刻后，才缓了口气道：“如今就看你父亲如何处置了……”
“祖母将这难题丢给父亲，也是想让他心里做个决断？”
季重莲抬头眨了眨眼睛，漆黑眸子透出一丝晶亮光芒。
“就你这丫头聪明！”
季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季重莲额头，轻哼了一声，“若是你父亲这次拎得轻重，我也能有几分安慰了。”
柳姨娘是季明宣自己千方百计找回来，所以这些年来他才这样维护着，若是不让他自己从心里斩断这份念想，老太太做再多也是白搭，甚至还会惹人生厌，她何苦找些不痛？
“孙女一旁看着，觉着父亲对娶妻之事还是有所意动……老太太心里可有了人选？”
季重莲顺势坐了罗汉床下脚榻上，或轻或重地给季老太太捏着腿，老太太眯着眼向后靠了一些，半倚厚厚秋香色条褥上，缓缓松了口气，道：“你大姑母帮着物色了几家，不过我只挑中了其中一家……”
季重莲好奇地睁大了眼，静待着季老太太下文，只听她笑着道：“那家姑娘姓胡，父亲是丹阳一个普通乡绅，家境富裕，母亲早逝，若不是有她一手管着家，怕是如今胡家也没有这样光景，只是拖得年岁大了些，今年二十有二了。”
“胡姑娘以前定过亲吗？”
一般姑娘不可能过了十八还不嫁人，这个时代已是晚嫁了，可胡姑娘却拖到了二十二岁，不得不让季重莲心生疑惑。
“是定过一门亲事，”季老太太叹了一声，“只是那家公子婚前便出意外死了，之后胡姑娘又忙着拉扯弟妹长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自己一晃眼年岁就翻过了二十……”
“原来是这样。”
季重莲点了点头，“看来胡姑娘不仅能干，还重情重义。”
就是不知道这样貌生得如何，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季明宣想来也不例外，但这些却不季老太太考虑范围之内。
娶妻娶贤，老太太相中了胡姑娘，自然是相中了她持家本事，这样貌只要过得去就好，难不成要再养出个如柳姨娘一般狐狸精闹得家宅不宁才好么？
“这样女子大气，也大义，重规矩，若是让她进了门，想必今后也不会亏待了宇哥儿。”
季老太太感慨了一声，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季重莲，她不由微微红了眼，“祖母能为宇哥儿考虑至此，那是他福气。”
季老太太拉起了季重莲，“傻丫头，你是个懂事，宇哥儿也上进，这样孙儿孙女，我如何能不疼爱呢？”
季重莲含着泪倚了老太太肩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
季明宣显然是严格贯彻了季老太太思想，第二日便将季紫薇打发到庵堂里去静养了，柳姨娘碧幽阁则增派了多人手，守得就像个密不透风油罐一般。
既然季老太太要给他娶妇了，他自然不能再由着柳姨娘母女胡来。
季紫薇将来是要送到秦府去，只要时候一到，季明宣已经准备先斩后奏了。
至于柳姨娘，他对这个女人也是失望至极，表面上对他温顺，背后却跟他不是一条心，若不是念着多年情份，他早将她弃如敝屣了。
被关屋里，柳姨娘也想不闻不问，可过了年节，这才刚刚出了正月里，外间便是一片锣鼓掀天，就算她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喜轿停季家老宅大门口，唢呐声、鞭炮声，声声震天，柳姨娘倚门框上，听着远处传来一声高过一声喜闹喧哗声，柳姨娘咬了咬牙，眼睛里布满了潮红血丝。
季家姑娘少爷还留下几个老宅里，如今也就季重莲定了亲事，可这离婚期还有好几个月呢，肯定不能是她，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定是季明宣迎娶娘了。
“水香，来！”
柳姨娘对着正院子里晾晒被褥水香招了招手，今日是难得好天气，阳光都有些刺眼，各房各苑里忙将冬日里略微有些潮湿被褥晾晒了开来，去去这一冬霉气。
柳姨娘刚一跨出房门，便觉得太阳照着眼睛有些刺痛，她忙不迭地退了回来，手掌遮眉间，整个人隐门廊下，脸色显得苍白而憔悴，整个人好似老了好几岁。
“姨娘！”
水香丢下手里活计，衬裙上拍了两拍，这才几步奔到柳姨娘面前，仰起一张巴掌大小脸，嚅嚅地问道：“姨娘有什么吩咐？”
“你去……你去前面看看……是不是老爷娶媳妇了？”
勉力说出这样话来，柳姨娘已是觉得咬牙切齿了，一双拳头身侧握得死紧，眼角大大地增着几欲迸裂，显出几分狰狞。
季老太太不给她扶正，她认了，她以为这辈子就算不做正妻，也能四房独大，可是眼下呢，太太若是进门了，她今后又该怎么活？
原以为季明宣还是念旧情，可这一个月都没来看过她，柳姨娘心念已如死灰。
女儿被送到了庵堂里，儿子又好吃懒做半点不理事，如今她能靠着谁？
水香抬起头来，却陡然被柳姨娘脸上神色吓得倒退了一步，半晌才吱吱唔唔地道：“回姨娘话……今儿个确是……是老爷娶妇，徐妈妈已经差人向各苑散了喜糖，听说宾客众多，还调了咱们苑里几个丫环和妈妈过去帮忙。”
水香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柳姨娘脸色，她虽然没有水灵那般聪慧，但到底人也是不笨。
季明宣娶妻对柳姨娘意味着什么，她很明白，可她也很无奈，跟了这么一个主子便注定了她今后黯淡前程。
“嘭！”
柳姨娘一掌拍门框上，阴沉脸色几乎要滴出水来，水香吓得“啊”了一声，赶忙垂下了头去，再抬眼时，哪里还有柳姨娘影子？
水香有些忐忑地靠近了门边，向里张望了一阵，柳姨娘正背对着她坐圆凳上，看不清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