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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佳心在一旁择菜,偷偷看了我几眼后,忍不住凑过身神秘地说道:“姐姐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发生了件奇怪的事。”
我和面的手一抖,镇静地问:“什么事?”
“我做了个梦,梦到民国时期的崔家。还梦到爷爷了,爷爷那个时候才六岁,跟姥爷的六姨娘关系特别好。姥爷的六姨娘我们应该叫六姨姥姥吧?外面放消息说日本人攻打北平,北平要沦陷的时候,整个崔家都打包东西逃命,六姨姥姥一不小心踩着自己的裙角掉进了外院那口古井里,大家都只顾着逃命,根本听不到六姨姥姥的求救声。六姨姥姥好可怜啊!”佳心说着叹了口气,仿佛真的看到吴玉儿死的惨象似的。
嗓子有点发干,没想到佳心还有点灵气,忍不住又问道:“梦的跟真的似的,那你有没有梦到爷爷叫什么名字?”
“我听六姨姥姥叫爷爷弘儿。”佳心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是叫崔弘,梦的太杂,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六姨姥姥落井之后,又过了三四年,爷爷他们回来的就只有姥姥姥爷三姨姥姥和舅姥爷几个人,姥爷还请道士做了法,道士说那口井不能用了就命人拿块大石头堵上。再后来四九年新中国成立,姥爷的地主坐不稳了生了场大病死了,爷爷娶了妻不知道怎么回事喜欢上道学,开始参道……再后来,模糊了,记不清了。”
我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就昨晚一晚,你就梦到这么多?”
“是啊,跟真的发生过的事情一样,总觉得好恐怖,姐姐,要不我们明天回去住吧!我总觉得这屋子太久没人住,已经没有人气了。”佳心有些恐慌地看了眼屋子,祈求道。
想着,反正沈明嘱咐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便爽快地答应回家住,前提是不告诉杨爸妈妈我们俩偷偷地在古井边给六姨姥姥上柱香拜祭一下。
吃罢午饭,趁着佳心在厨房收拾,杨白凑过来,低声询问道:“昨晚上你没事吧?”
我没正面回答他,反问道:“那些小孩怎么回屋的?”
杨白的脸色有些苍白,想到昨晚上的事,声音都发颤了:“你踩到桔梗后,那些孩子都像梦游一样又都自己回自己家屋里去了,你晕在我身上,我以为你发生什么事儿了,结果你……”
杨白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似的,忸怩了半天才说:“结果你打呼了……”
我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噗”一声如数喷到杨白的脸上,咳的我肺都要咳出去了。
“你干嘛你?”杨白立马怒起一张脸,捋了一把脸上的茶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谁让你没事靠我这么近!”我没好气道,为嘛我会这么丢人啊,打呼,在一个多年不见吵架没讲和的异性面前打呼!我的这张脸啊,往哪儿搁才好!
杨白的眼珠子瞪得更圆乎了。
下午我和佳心出去买水果和纸钱,准备给吴玉儿拜祭一下,趁着佳心跟老板还价,我躲到一边给沈明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我就噼里啪啦嚷了半天,将昨晚所遇之事仔细讲了讲,末了又不免悲愤:“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扔回来想让我死在这里啊?”
沈明笑笑:“行了,回来给你张五万块钱的透支卡,好好买几件衣服压压惊。”
我这才心理平衡了点儿,想到吴玉儿说我身上有崔家的血,不免好奇问道:“爸,我到底是你沈家人还是崔家啊?昨晚上那个六姨太说我身上流着崔家的血!”
“你妈妈是崔家人,崔莹。是崔诚的姐姐,所以说,你小时候是被你舅舅养大的,林如茵是你舅妈。”沈明说的风轻云淡,一点都不觉得对我隐瞒事实是件不对的事。
我静候下文,等来的却是沉默,只能接着问:“这么多年,你好像还没告诉我当年为什么把我丢给……舅舅,还有,林如茵知道她是我舅妈吗?”
“不知道,莹莹跟林如茵没见过面,莹莹是因为生你难产死的。我一大男人不知道怎么带孩子就把你送给阿诚养着。没想到林如茵还会愿意跟带着你的阿诚结婚。林如茵只当你是阿诚收养的女儿,也不知道我跟崔家的关系。”沈明至始至终都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跟沈明生活了近十年,我一直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如我也弄不明白沈言一样。
沈明是那种只要我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只要我问他又全盘托出有问必答的人,所以每次我被隐瞒了什么事之后我都没法向他发火。因为我不知道事实只能怪我自己没问,责任全在于我而不在沈明。
沈言呢,大学没毕业就帮衬着沈明打理公司的业务,从沈明手里将一个濒临倒闭的公司重新打理的风生水起,他不是一般的有商业头脑。他太早熟,二十岁就有五十岁的心智,我站在他面前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但他对“情”是最薄弱的一项,不论爱情亲情友情,所以每次被质问,我都拿这一项逃脱。
沈言不过长我一岁,是十二岁一切都能自理的时候被沈明从孤儿院收养的,原名叫司马麒麟。沈明收养他的时候觉得这名字分量太重他压不住,于是不但姓改了,连名也一并改了。
沈言十二岁,我十一岁,也就是说,沈明收养了沈言之后才想起还有个闺女寄养在小舅子家,才去崔家接人,只不过接错了人,没把我接走,把他侄女儿接走了。
凭我的理解,沈明还算得上是个长情的人,打我接触他起,他的私生活就很干净,没跟别的女人乱搞过。这一点还值得我尊敬。
“姐姐,水果买好了!”佳心晃晃手里的水果袋,朝我招着手。
我赶紧说了声:“帮我查一下宝石卡子的事,再联系!”然后迅速挂掉电话,朝佳心走去。
下午我跟佳心特正式地在古井边拜祭了吴玉儿,我还特地找人刻了张灵位牌,正面写上“崔祖昂之妾吴氏之灵位”,背面署上其姓氏阳寿,正式拜过之后,感觉到一股清风从井底涌出,似乎夹杂着女人的巧笑声吹过,我仰头看着素净的天,模糊间似乎看到了吴玉儿那抹俏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