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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那三字莞尔一笑,方才想起问他:你何时来?如何来?
他却玩心大起在下一行画上一只不成形的鸽子,扑腾着翅膀,越过崇山峻岭,停栖于山顶别墅,又在后面落款:飞越关岭,雨打归舟。
这一幕逗的她泪盈于睫,她在下一行一笔一划写道:枭鹰,我是山茶。落笔之处眼泪轰然决堤,将墨迹晕染成黑色花纹,在惨白的纸上一簇簇绚丽放大。她听见他在耳侧轻轻叹气,伸手轻柔她拢在脑后的头发,眼泪像崩坏的珠子扑嗽嗽成串坠于纸间,他不再隐忍,旋即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紧紧贴于急促跳动的胸膛。
隔着丝质衬衫柔软的布料,感知到他的体温,她放弃十多年的精心伪装与强颜欢笑,拆掉防备敌人在心间竖起的重重高墙,摧毁不知尽头的等待激起的无名恐慌,这一刻,从禁足监视对峙猜心斡旋这些令她极度疲累的阴险诡计中释然脱身,狂奔进他温暖的怀抱,埋首在他温热的胸膛,咬唇低声哭泣。如果可以,她更想埋首在他怀抱,放声大哭一次。只是现在,她不能这么做。
那些因等候消息辗转难眠的黑夜,因梦回莱比锡浑噩惊醒的瞬间,因执行任务与生死擦肩而过的刹那,因彻底暴露失去联系而不知未来该往何走的茫然无措,这些零散的片段汹涌而至重回她的眼前,然而她不再惧怕,她知道,今后的路无论多艰难坎坷终将有他的相伴。
邱世诚看着兀自伏在他胸膛低泣的女人,感知她这么年来的万般艰辛与不易,不由揪心的疼。良久,他托起她的脸,将她两颊的眼泪抚干,收起多余的情绪,重新回到白纸黑字间。
他写下:药品化验成分含亚硝酸盐和硫代硫酸钠,常用解氰酸毒,怀疑叶中了氰酸毒气。
苏零落接道:日本人的氰酸毒气弹?
他点头,她接着写:是否是有预谋计划?叶有收手归山之意。
他凝眉,脸色瞬变:大战在即,一触即发,青木计划。
苏零落在“青木计划”四字下面打上横线,标明问号。
他回:国民/党A级计划,正在调查,会否是氰酸毒气?
她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想起今日叶嘉良出城,写下:今日叶出城,城防基地。
他飞快接道:图纸。
两人默契对视,外面依旧是瓢泼不停的大雨,风起云涌的世间,只有这一处是无声无息的黑夜,沉默相视,以眼神会意已是意味深长的对白,而行走于这白纸黑字间的一条条绝密情报则成了他们之间最动人的情话。
苏零落骤然间想起那只信鸽传来的消息,关于13号叛徒,她将纸页翻过另一面,写下:13号,打上一个箭头,指向一个名字“蔡天和”,后面跟一个字“查”。
邱世诚看着这一行,猛然间记起,唯一一次,她出现在永江边,他一路尾随她至光华珠宝店后院的民舍,被她成功脱身,而后发现她自水韵洋服店走出,可是,洋服店的蔡老板是自己人吗?
他不解她的推测,看向她,她在下一行解释:送魏主任出城那晚,他出现在城西十里铺米线,那是叶常去之地,另,你送我的衣服不见,怀疑他告之了叶,叶在查我之时,拿走。
邱世诚在后头接:他是自己人?
她沉思摇头,写下:未知。
他们都是与江安邦单独连线,彼此之间都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深知纪律不允许打听半分,即便是他俩亦是历经波折才得以在某些引人留意的片段中仔细推敲才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
如若蔡老板是自己人,幸而从未与他有过组织工作方面的接触,不然,无疑是将一颗炸弹安置在自己身边,只是如此说来,江老头的处境,将会变的十分危险,不排除早已暴露,已沦为被敌人监视的地步。
昔日的潜伏片段在她脑海里迅速过境,她竭尽全力抓住至关重要的瞬间,蓦地想起叶嘉良在杰森洋行的保险柜。
她在纸上快速写下:杰森洋行,4017号,叶的保险柜。
邱世诚抬腕,表盘的指针指向午夜十二点。他将壁灯旋灭,那张写满情报的纸张被折叠好收进他的衣服暗袋,黑暗里只留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她知道,他就要走了。
相聚时短,这紧要关头,亦不能对他作任何挽留,她上前轻轻环住他腰间,贴近他的脸颊,留下须臾一吻,就让这片刻的温热触感代替她想说却无法说出口的话吧。
他将她拥紧作为回应,半晌,终是松手,从依旧打开的窗口纵身跃下,一窗之隔,他转身回望,留给她安定的微笑,下一瞬,消失于茫茫无际的黑夜雨幕。
她跪在黑暗里,双手合十,愿心中的众神庇佑他平安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