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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可知太后娘娘召我何事?”我正色询问道。
“小主去了便知。”略微回避闪烁的言辞使我的疑虑更是扩大,却无它言,继而紧随其后进入太后殿那庄严的红木门,穿过肃穆的正殿,再转而插入偏殿,越往里走,淡薄的轻烟徐徐升起,伴随着鹅黄轻软锦丝幕帐朦胧飞扬,弥漫一殿。
穿插过这蔓纱帐,转入偏殿的正堂,闯入我眼帘的是静坐于酸木红枝椅上的韩太后,她慵宛的将视线投放到我身上,倩目巧兮一笑,“雪婕妤来了。”
“参见太后娘娘。”我福身一拘礼,再略位挪动脚步转向副首而座的女子也行了个礼,“参见邓夫人。”
邓夫人温然一笑,眸光乍煦暖,笑容诚可拘,太后则是邀我坐下,“听闻雪婕妤已出入皇上寝宫两余次,昨个夜里皇上甚至因担忧你的身子而亲临撷芳院,看来你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不浅。”太后的口气暗藏几分凛然之意。
一听此话,我丝毫不敢多做犹豫,忙接口道,“全仰仗太后娘娘的恩典。”
她满意一笑,指尖轻抚食指上那枚翡翠八宝绿脂戒,“那么下一步就该是晋封你了……三夫人的位置现空缺一名,皇上是有意欲将你扶上夫人之位吧。”
“怕是……没那么简单。”邓夫人插嘴而上,语音稍轻,有担忧之色,“皇后与静夫人是头一会站在一条战线上,先后派亲信向皇上柬言。”
“放心,只要有哀家在,绝不会让皇后她一人于后宫独大。”太后意态闲闲地轻笑道,侧首转望一旁的邓夫人,“今日哀家是特意为你们引见,将来在这后宫相互有个照应。”
但见邓夫人嫣然一笑,莲步轻移徐徐朝我而来,髻上红宝石的簪钗相互交错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铿锵耀目,“不介意本宫唤你为雪妹妹吧?”
我莞尔淡笑,迎向她,道“姐姐,以后在宫里可要多照应着妹妹。”
心中也暗暗猜想这邓夫人怕也是她一手扶植而上的,太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为何又要在这后宫培植自己的势力?难道她还不满足于此时的尊荣?
在太后殿用过晚膳我才离开太后殿,望漫天繁星如钻闪烁,悠然一叹,站在偌大空旷无人的宫们前,再次回首而望那高高悬挂在正上方的“太后殿”三字。心中涌现无限感慨,我知道这次我已无法抽身而出,必陷入这后宫噬血残忍的争斗中,我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当我正愣愣盯着那块金光熠熠的匾时,韩冥略微沉滞的声音扰乱了我,“你不该出现在此的。”
收回视线,漠然望他,“为何将玉佩之事告知皇上。”
“身为臣子,忠于皇上。”
这八个字真是振振有辞,我无可辩驳,难道我能要求他看在我们之间的友情份上,而对皇上有所隐瞒吗?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未因他的出卖而怪他,毕竟祈佑是君主,即使他有心隐瞒,在皇上那强硬的质问下也不得不低头。这就是皇上的权利,也难怪无数人皆觊觎那个宝座,就连祈星也因此丢了性命。
“我明白。”轻颔首淡笑,声音有些幻渺,“苏景宏大将军,正因他有着铁面无私、忠于朝廷之心,所以他虽是废太子的岳丈,却也依旧在朝廷安然,皇上仍放心将大权授予他。望你能也能如他,终身效忠于皇上,屏去贪戾之心,欲望野心之源,亦能于此屹立不倒。”
再归撷芳院,心中一片凌乱无措,双手交握微微泛白。深冬之冷的确令人稍觉凄寂,这撷芳院更是一片萧索之态。方才与韩冥的一番对话确实令我有些心力交瘁,他说我变了,浑身上下包藏着浓烈的仇恨,与先前那个纯真与世无争的我完全判若两人。或许吧,人都是在一次次背叛伤痛中成长,人无完人,就连神仙都会有七情六欲,且说我不是神仙,所以我也不例外。
经过杨婕妤厢房前,见里边灯火闪烁,晌午她猝然晕厥之态又闪入我脑海中,心下担虑她的病情,就信步朝她房内走去。
咯吱——推开那扇半掩的红木门,第一个进入眼帘的正是半倚在软衾枕上的杨婕妤,目光呆滞,脸色惨白如纸,在微暗的烛光拂照下愈加晦暗。一股浓烈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只见苏婕妤左手端着仍旧在冒着热气的药碗,另一手捧着汤勺,正苦口婆心的劝慰她喝药。而床上那个人儿却纹丝不动恍若未闻,依旧目视桌案上那支已快燃尽的红烛。
“雪姐姐。”苏婕妤一见我来,忙起身相迎,“几个时辰前御医为容溪姐姐诊脉,说是抑郁成疾,乃心病。开了个方子让下人煎了碗药送来,可是她怎么都不肯喝下。”
我朝床榻边走去,“御医都说这是心病了,有岂是一剂方子一碗药能根治的。”轻轻为她顺了顺盖覆在身上的五福鸳鸯锦被,“一曲牡丹亭令之猝倒,定然有着心事纠结在心,若能吐出方能打开心结。”
木然的眼珠因我的话而转动,默默流连于我与苏婕妤之间片刻,似乎还在犹豫着。却又闻一声脚步声伴随着推门声,我们三一齐将目光投向迈进门槛的人,是晌午于苑中铭唱牡丹亭的那位婕妤。
她一见我们三的目光倏地停下步伐,不自然的停在原地,“我是不是打扰了。”
“不碍事,尹婕妤怎会来此。”苏婕妤有些讶异她的到来。
“杨婕妤是因我一曲牡丹亭而晕厥,心中有愧,故前来探视。”她浅笑盈望,脱尘的气质不时散发着,“可好些了么?”
“没事。”略带沙哑的声音听在我心中格外难受,看来她真是病的不轻,“其实今日只是颇有感触罢了。”
“听此曲会如此伤感乃至晕厥之人,内心必有心之所爱,杨婕妤的心中之痛定是因与挚爱之人的分别,故而伤心肠断如此吧。”说话的是尹婕妤,她朝我们这靠过,语气甚为肯定。
但见杨婕妤苦笑一声,算是默认罢。因病中说话有些吃力,气若游丝的慢慢道,“自幼就与府上管家之子关系甚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倾心。可父亲非要我进宫选秀,只为让我有昭一日蒙得圣宠龙恩,光耀门楣。终是抵不过父亲的相逼,无奈之下进宫。”清泪低垂,早已是泣不成声。
我忙将置于腰间的锦帕抽出,躬身上前将她满脸的泪痕抹去,“妹妹要保重身子。”
“可这后宫无数佳丽,皇上又怎会宠幸于我,且不说宠冠后宫的静夫人那关难过,就算得宠又怎能保证某日的失宠。我怕是也只能于此撷芳院凄凄惨惨了此残生。”越说越为凄凉,也感染了尹、苏二位婕妤,她们皆黯然神伤,垂首自思。
这就是寂寂深宫中妃嫔的悲哀,那我在她们眼中又是何其幸运,能得到皇上如此眷顾,是福是祸暂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