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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答应你。”姬诵轻笑了一声,“看来你是一个爱琴成痴之人。方才见到孤王都不曾行礼,现在为了一把桐木琴,反倒行起了礼来。”
“大王……”温宿被噎了噎,因为他方才好像是忘记了。
“暂且不说这个。”姬诵打断他,又道,“你既然会琴,那你可会弹奏一些什么?”
“像是一些民间小调,我约摸都会。”
“那么……”姬诵酝酿了一番,“《黍离》可会?”
“黍离……”
“就是……咳咳。”姬诵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清了清嗓子,细细哼起小时候他母后也就是不才我教会他的那一首民谣来: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哼得差不多了,姬诵这才渐渐停下来,又四处望了一下,舒了一口气。
“就是这首,你可会?”
“其实……”温宿右手作拳状,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我知道《黍离》的……”
“……”姬诵的白净脸庞立马红了半边天儿。
温宿笑了,虽不明显。
那天晚上,当姬诵吩咐人将那把泽普附身的桐木琴送到温宿房里给他之后,温宿整整又抚了五六次的《黍离》,直到将它弹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熟练。
第二天,姬诵来看他,他一遍又一遍地抚着琴,他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他抚得乐意,他听得开心。
彼时的他们,都还年少,风华正茂。虽说异性更容易相吸,但平时由于不怎么接近女眷而没被吸引过的他们,此刻却仿佛被对方相吸了。
几日下来,姬诵是天天都会来听这免费的曲子,自然,温宿也是非常乐意弹给他听的。只不过他很好奇,姬诵为什么偏偏不喜欢其他更动听的曲子,而是每天都只重复着听这一首平淡的《黍离》呢?
在这一天,温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可他问完之后便有一些后悔。
万一,这首曲子关系到的,是姬诵一些不可启齿的隐私呢?
“这首曲子是母后教给我的。”姬诵情绪没有多大的起伏,这让温宿放宽了许多心,“我小的时候,父王还不是大周的王,他是西岐的二公子,那个时候,他常常会抽时间来陪我,陪母后,母后喜欢唱这首民谣给我们听。有一段时间,父王上战场了,母后便对我说,只要我学会了这首民谣,父王就会回来,于是我开始不停地学习。等到我终于会了,母后却离开了我,去战场上找父王了。再后来,我一直期待着的父王回来接我了,我们一家三口又团圆了,但是母后却不喜欢笑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每天拉着我,唱这首民谣给我听。再后来,父王走了,年幼的我在众臣的异议下登上了王位。母后也是从父王离开的那一晚,变得更加沉默了。我问她父王什么时候会回来,她还是像之前在西岐那般回答我,只要我学会了《黍离》,父王就会回来的。这首民谣我早就学会了,可是父王他……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姬诵沉默了一下,苦笑。
“明明知道父王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我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整天一遍又一遍地学着这首歌。我总觉得,只要我好好地去学了,总有一天,死去的父王会回来的。”
看着眼前这个拥有着大周江山却还像个孩子一般期待着父爱的姬诵,温宿觉得心中有一块柔软正悄然绽放。
他很想给这个少年一些自己的爱,弥补他童年回忆里父爱的缺失。
“温宿,你知道吗,现在母后也不怎么理我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我唱过那首民谣了。
“那以后……我弹给你听好了。”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温宿接了姬诵的话,“你想听,随时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温宿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多管闲事。人家乐不乐意听还是一回事儿呢。
还有……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以你我相称了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姬诵咧开嘴角,笑得跟一个孩子一般灿烂,“以后我天天来找你,你天天给我弹奏这首曲子。”
姬诵与温宿关系日益见长,这可让朝中大臣们乱了心。
他们总是上奏让姬诵最好不要太过于接近这个叛贼之子云云,惹得姬诵好歹没给他们发脾气。
他好几次都很想朝他们吼一吼,叛贼之子怎么了,他又没有反叛他的心思,他温宿,是他姬诵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