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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回去吧,”婉澜打断她,疲惫道:“我也累了。”
陶氏顿时坐立不安,但婉澜铁了心不教她知道发生了什么,态度坚决地送客,使陶氏一边走一遍胡思乱想,接连几宿都没有睡好。
谢怀安说她:“看来事情还不是很严重,你还有心情为难她。”
“只是没有出事,所以显得不严重罢了,”婉澜叹了口气:“芽儿将徐先生的事情告诉了衙门里的人,我不知道父亲收到消息没有。”
谢怀安安慰她道:“镇江衙门没什么好怕的,都是父亲多年的老朋友了,蒙谢家恩惠者不在少数。”
婉澜道:“只怕芽儿去添油加醋了,小恩小惠可不上身家性命的份量。”
谢怀安问道:“芽儿还在伺候宛新?”
“我屋里的新月正盯着她,”婉澜苦笑道:“我可不敢再将她放出去了,谁知道她会再做出什么来。”
谢怀安与谢道中官场上的人有些往来,加之刚办了纱厂的手续,交情还新鲜着,倒没有将告密这回事看的有多严重,可婉澜却时常觉得不安。
就像回应她不详的预感一样,噩耗在冬天被传了过来,她从报纸上得知南方革命党在镇南关又闹了一件大事,还兴致盎然地评价了一番。
结果当天下午徐适年就上门了,他没有直接到府上拜访,而是托人送了一封信来,约婉澜在四牌楼的一家戏院一见。
他收到了婉澜通过谢福宁发出的警告,也变得谨慎起来,婉澜出门时正赶上谢怀安要去看纱厂工地,两人便套了一辆车,先将婉澜送去四牌楼,待她谈完了,两人在一同去焦山。
徐适年要了一个包厢,在二楼,两边都是一人半高的镂空屏风,但可以将帘子放下来隔绝视线,婉澜在一楼走着寻他,被徐适年看到,喊了一声:“卿卿。”
这一声招来不少人的目光,或许是因为名字太像秦楼楚馆里的姑娘,婉澜赶紧上楼去,先埋怨了他一句:“乱喊什么。”
徐适年为她斟茶,笑道:“总不能喊‘谢大小姐’吧。”
婉澜也跟着笑了一下,又将他打量一遍:“许久不见,徐先生气色甚好。”
“托福,”徐适年拱了拱手:“全赖大小姐照料。谢诚眼下正在广州,平安无事,还请你将这消息转告福叔,让他也放心。”
婉澜点了点头,这才问他来意:“那你今次神秘兮兮地,总不是为了给我报平安吧。”
“不是,有个消息我得告诉你,”徐适年的神色凝重起来:“陈暨好像出事了。”
“好像?”婉澜眼皮子一跳:“你怎么知道?”
“广东那边送来的消息,说京城抓了一位极重要的同志,”徐适年道:“镇南关起义的军火少了一批,没多久这消息就传来了,应当不是巧合,被抓的那人具体是谁目前还没有确定,但给起义军提供军火的人不多,在京城的只有陈暨,我想这个消息应该先告诉你一声,如果是误传那皆大欢喜,如果是真的……你也好早有个准备……”
婉澜立刻联想到告密的芽儿,她右手放在桌子上,慢慢握成拳,深深吸了口气:“还有什么消息吗?”
徐适年摇了下头:“我请京城的朋友代为探听一下,有新情况立刻告诉你。”
婉澜道:“多谢。”她说着站起身来,向他颔首致礼:“若无旁事,我就先回去了。”
徐适年跟着起身:“请多当心。”
婉澜顿了一下,向他微笑:“该当心的是先生。”
她走出戏院,寒风立刻凛冽地在脸上划了几道,江南的冬风带着湿气,一粘到衣服上就要往骨头缝里钻,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然后徒劳无功地紧了紧领口。
谢怀安正在一侧等她,拉她上车之后将手里的暖炉也塞进她怀里,婉澜捂在手心里暖了一下,又抬起手来贴了贴双颊:“玉集出事了,我要往京城去一趟。”
她将徐适年告诉她的三言两语转述给谢怀安:“玉集一旦出事,咱们家私通革命党一事可就板上钉钉了。”
这不必她讲谢怀安也能明白,立刻决定与她一同回府,立夏正在角门处等着,见他们的车过来,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大小姐!京里出事了,老爷正到处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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