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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行了几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先是满面惊惧地看了眼薛元,然后又怨恨地看了宁王一眼,对着姜佑‘砰砰’磕了几个头:“殿下,当初您在守灵的时候突然害了失魂症,当初太医诊断您是忧思过度,但这事儿并非偶然,是罪臣对不起您啊!”
此言一出,底下众人一片哗然,当初姜佑害病的事儿他们隐约听过风闻,但如今看来,却是另有隐情?
众人正疑惑着,那拢翠却用力晃开了额前的乱发,两行泪流了下来又是羞愧又是哀痛:“我和王爷早几年就有了私底下的交情,只是碍着女官的名头,一直忍着没敢说出来,直到皇上晏驾之后,王爷给了我一包慢性毒.药,又花言巧语地哄了我一番,说是事成之后要给我个位分...”她泣不成声:“我那时猪油蒙了心,心迷了,眼也花了,竟真应了...这才做出那等天理不容的事儿来...”
她又对着姜佑用力叩头,血和着污泥顺着面颊流了下来:“臣背着主子与人私.通,是为不忠,又被奸人所惑,残害太子,是为不义,臣这等不忠不义之人,不求苟活于世上,只求一死,还望殿下成全!”
姜佑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宁王却抢先一步说话了:“都听说东厂的刑讯功夫一流,就是再硬的嘴巴,都能给撬开来,只要一旦开了口,那便是上头想让说什么便说什么,想攀诬谁便攀诬谁,我原本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薛元慢慢地道:“无风不起浪,王爷今日诸多作为,让人不得不生疑啊。”
宁王冷哼一声,忽然站起身来,指着跪在地上的拢翠,对着姜佑一躬身,沉声道:“殿下明鉴,这贱婢在皇兄御前当值时便不安分,先是兜搭皇兄不成,又数次对我拨云撩雨,被我拒了之后,一直怀恨在心,今日平白向我泼了一身污水,若是不严惩此人,只怕难以服众!”
姜佑冷脸看他,但也知道但凭拢翠一个人的供词可没法治一位亲王的罪名,她转头征询般的看了眼薛元,然后沉声道:“这事儿定要细细勘察,还皇叔一个清白,但如今皇叔到底是有人指摘,朕也不好轻放了,那不如就...”她也不清楚该如何处置,只能边说囫囵话儿边侧眼看着薛元。
果然薛元不负所望地接口道:“那就先请王爷在府中禁足几日,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做定夺。”
再等几日,那姜佑岂不是都要登基了?他沉着脸就要反驳,薛元似笑非笑地道:“就算不提陷害太子之事,王爷总归有个听信谗言,构陷太子的罪名,禁足都算是轻的了,王爷还想说什么?莫不是想去昭狱走一遭?”
宁王神色变换,最终还是闭了嘴。
薛元负手起身,对着精神猛地一松,满面疲累的姜佑伸出手来:“如今事儿已经妥当了,宫中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姜佑深深地看他一眼,把手搭在他手臂上,任由他架着往外走,薛元扬了扬唇,带着她慢慢走出了殿门,众臣避让跪伏,她抿着唇,踏在青砖上一步步走了出去。
薛元缓了声气儿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置宁王?”
姜佑低了眉眼,神色倦倦的,声音也没甚中气:“能怎么处置?想治他的罪证据却不足,只能等朕登基了,再把他遣回藩地,削了兵权,从此天南海北再见不着也就是了。”
她方才出了满身的冷汗,被冬日凛冽的寒风一吹,觉得浑身都凉透了,说话都提不起精神来。
薛督主向来信奉斩草除根,闻言只是扬了扬眉梢,随即又缓了神色,她马上登基,确实不宜再闹出什么事儿来,况且宁王若是这时候死了,只怕人人都道是她做的,落得一个不孝不悌的暴君名声也难听。
他拢了拢大氅,无声地笑了笑,再说就藩路远,死个个把人又有什么难的?
两人缓缓走到四垂如意滴珠板大辂车前,这时候四面都没了人,薛元压下大氅上的金扣递给底下人,又一转头看着姜佑,就见她满面疲累地阖上眼,身子一软,半昏半睡地倒在他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