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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回避我,诸如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不见我,言语回避、精神疏远等一切包含在’回避’这个词条下的项目,我都不接受。”
“……你是脑子里进了多少福尔马林,才想把我和你绑在一起?”
那是乔伊刚刚逼她签“卖身契”时发生的事,她对这种剥夺自由的中世纪契约非常抵触,字里行间都带着火药味:
“你的协议是没有期限的,乔伊,我不爱照顾人也不爱煮饭,学历和你差一座喜马拉雅山。没你有钱,没你聪明,长得还没你好看,要讲做家务的话,你请一个菲佣都比我划算……”
她语气里的嘲讽如此露骨,本以为乔伊会嘲讽回来,却见他抬起眼眸,清冷眼底映着她的影子,倨傲地说:
“你知道就好。”
“……”
……
李文森从茶几下抽屉里拿出一盒药片,这才想起被子还落在地毯另一头。
乔伊在她伸手的第一时间,就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阻止她再乱动。
那是她从十七楼掉下来,手脱臼时的事。
他望着她的眼神有点冷: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口头协议的第二条?”
李文森一下反应不及:
“什么第二条?”
“不可轻慢肢体,不可故意受伤。”
乔伊慢慢把她的右手放回原位:
“我十五分钟前刚把你脱臼的骨头归位,这种程度的轻微脱骨,至少三天以内不能动关节。可你现在就开始乱动了,明天是不是还要用哑铃举个重?”
……
李文森慢慢把被子拖进自己怀里,抿了一口水,仰头把药片吞进去。
“天天吃药是没有前途的。”
乔伊坐在她面前的扶手椅上,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第一百次和她安利嫁给他的一千零一的好处:
“但是如果你和我结婚,事情就都不一样了,我统计过你的日常运动,你和我在一起时活动量至少上涨了三十个百分点,按这个数据,你三年后就可以摆脱疾病走向长寿了。”
“……”
她放下杯子,叹气:
“你论文写完了吗?”
“写论文和结婚有什么关系?”
乔伊抬起头:
“难道我没写好论文,你就不和我结婚了吗?”
“这话说的。”
那段时间她实在是对“结婚”这个话题厌烦透顶,闻言就忍不住嘲讽:
“好像你写出好论文,我就会和你结婚了一样。”
乔伊垂下眼眸,望向手里厚厚的古文字,却一页都没翻。
好一会儿,她才又听见他漫不经心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我什么样婚礼都不想要。”
“你觉得婚礼请多少人比较合理?”
“我倾向于不举行婚礼。”
“我个人觉得不要很多人,只要我们两人在场就够了。”
“神父呢?”
“不需要。”
“你的上帝呢?”
“也不用在场。”
“……”
你还是不是那个虔诚的基督徒。
“至于地点,随便哪里都好。”
他伸手慢慢地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清清冷冷的眸子里倒映着潋滟水纹:
“你喜欢的咖啡厅,厨房的小吧台,还有你常去的剑桥图书馆第三排书架……教堂离这里太远了,只要是能够站下两个人的地方,我都可以立刻和你结婚。”
……
乔伊,乔伊。
天底下忽然到处都是乔伊。
不像是从水晶鱼缸里扩散开的,倒像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仿佛她与生俱来就带着这个味道……尸体的味道,死亡的味道,仿佛一种绵长的疼痛,慢慢从胸腔里漫溢出来,无法收拾,无法排遣,无法忽视。
也不如何痛苦,倒像是,一种寂寞。
……
李文森伸手捂住脸,低低地笑了起来。
寂静的夜里,她独自躺在冰冷的地毯上,任暖气开的如何足,她的手脚仍是冷的,血液流不过去,她怎么也暖不起来。
“真好啊。”
天花板上一盏盏枝晶吊灯就在她眼前融化开来,她用手挡住眼睛,轻声说:
“他走了,他终于走了……真好啊。”
终于说了再见,终于道了离别……他终究是摆脱了这个泥潭,摆脱了她,从此天高海阔,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
而距离ccrn三十公里,岛城伦敦区。
白纹大理石地面上铺着素色长毛地毯,枝晶吊灯从高高的穹顶蜿蜒垂落,墙壁一面上镶嵌着一片一片切面水晶,于是那一盏灯下散落的光华,就随着这些玻璃的折射,星空一般朝无边无际的远处散去。
别致、低调,又华丽。
光芒忽然无声无息地灭了。
乔伊躺在他一如既往的kingsize大床上,修长手指间夹着他自己的黑色手机,按一下,灯就灭了,再按一下,灯又亮了……简直幼稚得和列奥纳多有的一拼。
这里不是高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这是一套海景别墅。
海景别墅下面还有一个车库,里面放着一量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开的车。
在意识到他的未婚妻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且中国人决定求婚成功的关键因素重有一项神奇的东西叫“聘礼”后,他就系统学习了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几千年来所有有关“聘礼”的符号文化和意义变迁……并制作了那张让李文森笑了半小时的《中国婚姻成败关键因素方差分析表》。
哦,聘礼。
总结起来,现代中国社会的聘礼无外乎三样,一套房子,一辆车子,和一笔现金……比起追求李文森的过程,真是太简单了。
于是他立刻打电话叫来了他的教父,让他帮忙找寻房产,最终确定了这一套。装修风格不会太高调,花园里遍植鲜花和草木,是日式的庭院,樱花和枫叶会落在秋天的池塘上;顶楼屋顶上有一扇窗,打开就可以看见星空;而卧室四面都是宽大落地玻璃,早晨他抱着他的妻子在这里醒来,睁眼就能看见大海……那是她梦里一直寻找的地方,海鸥像漂浮在浪花上的白色羽毛,栖息在桅杆。
……
没错,这是他的婚房。
乔伊独自一人呆在他的婚房里,不知在等什么,就这样把灯开开关关无数次后,他手里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3打头,3结尾,一个根本不像号码的号码。
却能奇迹般地突破通讯设备接受频段的限制,把信息越过通讯站,直接发送到他手里。
逆天的伽俐雷:“夫人回来了嘤嘤嘤。”
乔伊:“……”
伽俐雷:“您现在在哪?”
乔伊回想起来时入口处“伦敦区”的硕大招牌:
“伦敦。”
伽俐雷一下哭了出来:
“先生您真的不要夫人和伽俐雷了吗,嘤嘤嘤嘤,爸爸再爱一次!”
乔伊:“……”
他忽略ai诡异的语气,飞快回复:
“她吃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
“泡面。”
“……”
伽俐雷安慰道:“夫人藏在马桶下面,不怪您没发现。”
乔伊:“她知道我走了吗?”
“知道。”
“她有什么反应。”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乔伊:“……”
伽俐雷又安慰道:“也可能是伽俐雷被泪水糊了眼,没看清楚。”
乔伊换了一个姿势,打字比平时慢许多,不知在压抑什么情绪,好一会儿才又发了一条:
“她提到我了吗?”
“提到了。”
“她说了什么?”
“她说……”
伽俐雷充满恶意:
“她说您走了,您终于走了,真好啊。”
乔伊:“……”
“伽俐雷是不会骗人的嘤嘤嘤。”
乔伊:“……她睡着了吗?”
“睡着了。”
“把暖气调低两度。”
“好。”
“她手指化脓了,帮她上点药。”
“好。”
伽俐雷欢快地把暖气调低了两度:
“对了,您是怎么说服警察叔叔把夫人放回来的?伽俐雷看夫人的精神状态,这次他们是真的认为夫人是凶手。”
“我并不是白白被悔婚的,伽俐雷。”
“哦。”
伽俐雷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转而问道:
“那您又是怎么让他们相信真凶是谁的?”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
乔伊站起来,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黑漆漆的大海,半晌笑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曹云山有两个英文名,一个叫jack,一个叫m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