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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从来不刻薄自己,早年南下担任三省总督时身边就带着女人。
相比于云柳和熙儿这样经常在军中行走、难以留在身边服侍的女人,惠娘和李衿更为“体贴”。
夜色凄迷。
营地内早就安静下来,沈溪寝帐内却有不一样的风光。
到底是在军中,就算沈溪身为主帅也不能太过恣意,而且经过一天高速行军后他自己也有些疲累。
“老爷有小半年没领军,劳累是正常的……让妾身为老爷揉揉肩。”
惠娘非常贤惠,知道沈溪此时的状况,即便她自己也经历旅途颠簸之苦,但还是努力为沈溪解乏。
沈溪笑着摇头:“怎么,你觉得我身子骨如此不济吗?”
惠娘道:“老爷年轻力壮,怎么会说不行呢?倒是妾身……”
“姐姐也很年轻啊。”
李衿半跪在铺着厚厚油纸和褥子的地铺上,一边整理如云秀发,一边说道。
惠娘瞥了李衿一眼。
寝帐内灯火暗淡,只有一盏昏黄的桐油灯照亮,就算相隔不过三尺,也难以看清楚李衿的俏脸。
惠娘叹了口气,道:“衿儿才叫年轻呢……以后陪伴老爷的日子很长,姐姐老咯!”一句话便将惠娘的隐忧说得清清楚楚,她跟沈溪间的岁数差距太大。
惠娘莫名感伤,在沈溪看来并非单纯因眼前之事,很可能也跟她想儿子,或者对未来生活不确定而烦忧。
沈溪劝慰道:“与其想将来,不如珍惜眼前,把人生看那么长远作何?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惠娘,有时候你未免太过悲天悯人了吧?”
惠娘本来在为沈溪揉肩膀,闻言停下手中动作,脸上涌现不满之色:“老爷这是在说安慰人的话,还是存心给人胸口捅刀子?”
沈溪摊手:“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说实话。”
“唉!”
惠娘不跟沈溪争辩,继续为沈溪揉着肩膀,神色不冷不热,整个人陷入一种遐思状态。
李衿整理好头发,从地铺上起来,走到惠娘身后,道:“姐姐,让我来吧,你为老爷揉半天了,累了吧?”
惠娘没好气地道:“是谁在路上喊受不了的?怎么,现在活缓过来了?有精神不如好好伺候老爷,别在我这里逞强,一会儿我先去睡,你有的是时间侍候老爷……”
李衿面子有些挂不住,脸色通红。
沈溪闭目优哉游哉养神,笑着打趣:“衿儿一片好心,怎么到惠娘这里却成了她的错?我可不会让你偷懒,做姐姐的不该为妹妹做个表率么?呃!”
就在沈溪帮李衿说话时,肩膀上一阵剧痛传来,却是惠娘不满意沈溪厚此薄彼,重重地捏了一下。
不过惠娘到底下手有分寸,“冲动”过后才想到自己力气用大了,等仔细看沈溪时,却发现沈溪脸上并未呈现痛苦之色,这才稍微放心。
“说好了的,老爷多疼惜衿儿……妾身疲累,得早些睡。”惠娘轻声争辩。
沈溪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赶一天路谁不累啊?相互体谅就是!出京城看起来凶险,但其实咱们团聚的时间会比以往多一些……日后朝夕相处,咱千万别拌嘴,有些事商量着来,最好不过!”
惠娘道:“老爷有事跟衿儿商量便可,妾身可没精神支应。”
说话间,惠娘双手沈溪的肩膀,转过身便走。
沈溪感觉肩上一空,转开眼,回身想拉住惠娘,却没成功。
“老爷?”李衿望着沈溪,目光中带着几分促狭,大概意思是向沈溪请示是否需要她帮忙。
沈溪笑着摇摇头,站起身走到惠娘身后,在惠娘不明白沈溪要做什么时,已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你要作何?”
惠娘似乎受到惊吓,楚楚可怜地看向沈溪。
沈溪笑问:“你说呢?”
……
……
长夜漫漫,有惠娘和李衿做伴,沈溪感觉自己孤寂的内心得到慰藉,幸福感在不断提升,蔓延。
沈溪没有早睡的习惯,他知道自己第二天可以在马车里补觉,所以没着急睡。
躺了很久,沈溪坐起,起身回到桐油灯下,拿起公文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惠娘从背后来到沈溪面前,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天寒露重,老爷保重身体为宜。”
惠娘轻声细语,道,“现在老爷不但是妾身跟衿儿的倚靠,也是这军中上下所有人的指望……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如果老爷有个三长两短,不知多少妻子将失去丈夫,有多少母亲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溪打断惠娘的话,问道:“怎么,你想泓儿了?”
惠娘本来在那儿感慨,听到沈溪的话面色一紧,随即螓首微颔,道:“是。老爷如何得知?”
沈溪转过头,继续看手上的公文,“惠娘突然提到妻子和母亲,便知你这是感同身受,一个女人离开娘家庇护后,心中挂牵的也只有这两件事……可是,以你对我的了解,完全不必担心才是。”
惠娘苦笑道:“越是知道老爷能干,妾身越是担心,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呢?”
“也对。”沈溪点了点头,道,“不过即便我可能遭遇失败,也会确保全身而退,所以这次我没有跟朝廷只要个几千兵马便出征,如今身边大军云集,就算剿匪一时不利,也不至于落得全军覆没的惨痛局面。”
惠娘望着沈溪,神色复杂。
沈溪侧头打量惠娘一眼,又道:“再说了,就算真的出事,做一对亡命鸳鸯不也挺好吗?”
“老爷莫要言笑。”惠娘脸色突然沉下来,责备道,“老爷若出事,妾身就算万死也难恕其罪!”
沈溪微微一笑:“你就这么在意别人如何看你?以往的你已不在人世,现在的你早就改头换面,担心那么多作何?惠娘,之前我跟你说过,带你进门,你怎么看?”
“不可。”
惠娘摇头,态度坚决地道,“妾身已死,绝不可能见沈家人。”
沈溪想了下,轻轻叹口气,认真考虑惠娘见沈家人尤其是见到周氏和谢韵儿后会有什么后果。
见沈溪不说话,惠娘反倒紧张起来,皱眉问道:“老爷如何想的?”
沈溪打了个哈欠,顾左右而言他:“太累了,咱们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想那么多作何?”
简简单单一句,沈溪便将惠娘打发,随即他吹灭桐油灯,回到睡榻前,躺下来在那儿想心事。
惠娘赶紧过去,蹲下望着沈溪,担心地道:“老爷,以往的事情妾身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见沈家人……妾身不愿,望老爷不要强人所难。”
沈溪想了下,没有回答,选择保持沉默。
……
……
次日一早,沈溪便起床,此时惠娘和李衿已整理好行装,依然是一副儒生打扮。
沈溪出寝帐时,营地内正在收拾,将领们集中在中军大帐,等候沈溪前去主持召开例行的军事会议。
“你们现在先上马车。”沈溪吩咐道,“车上已备好干粮和马奶,吃完后好好休息一下……咱们可能要晚上再见面了。”
本来沈溪可以跟惠娘和李衿共乘一辆马车,但这么做会显得太过招摇,他就算再胡闹也只能将这念头掐灭。
不过,沈溪还是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二女在路上不至于遭太多罪。
来到中军大帐,宋书等人在帐前列队等候。
京营将领都在大帐外面,西北边军体系的将官则待在账内,两者间似乎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宋书作为统率京营兵马的副总兵,此番又以提调之身追随沈溪出战,自然而然成为京营的领头人。
“大人。”
无论宋书等人对胡嵩跃等边军将领有何意见,至少对沈溪这个主帅毕恭毕敬。
沈溪清楚,边军很多人根本就是京营出身,只是因为跟他去西北打仗,以军功混到军队中上层,并留在了边军中,其实两边不该有太多矛盾才是,但涉及军功分配,还有京营和边军的颜面问题,才造成如此泾渭分明的局面。
“怎不到里面去?”
沈溪明知是怎么回事,却板着脸问了一句。
宋书赔笑道:“在外等大人也一样。大人请!”
……
……
沈溪所部离京后的第三天下午,兵马顺利抵达河间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