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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隆冬,夜晚的气温降到极低。
呵气成霜,苏童用手护着脸,还没等热气喷到手心,便已经冷至彻骨。
“咔哒”——
脚下忽地踩上一截冻得又脆又松的枝桠,声音自足底一点炸到敏感的耳畔,她被吓了一跳,定着身子杵在这片荒漠里。
四下无人,乌云蔽月,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呼吸,一边等那股声音自心底慢慢消散,再环顾一次四周,她松下一口气。
面前已经出现另一座村庄。
长时间的奔跑和走路耗尽体力,夜晚的低温又将体脂燃烧消耗得更快。苏童几天没吃好东西,加上感冒未愈,体力已经近乎耗尽。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她无法在穿得如此单薄、又几要虚脱的情况下横渡这片沙漠,可这里离尼斯不远,看似平静的四周或许暗藏杀机。
就在这样两难的境地里,本能替她做了决定,苏童一脚跨进这座沉静的村落,在唯一一条宽阔的道路上四处打量。
她希望能找到一个栖身之处,柴房或仅仅是一个伸出的屋檐,能够让她暂时休憩,等待太阳升起。
只是刚走没多远,忽地一只狗自某个院子里猛冲出来,站到路的正中间,两只眼睛发亮,对着她一阵狂吠。
苏童被吓了一跳,一连退了几步,没稳住重心,摔倒在地。
狗不怕人,往前一冲,要扑到她身上。
苏童两脚乱蹬,虚声说着:“走!走开!”
已经有被吵醒的住户开始抱怨,破旧的房子里,有人点起蜡烛。
乌云游移,散下一点微弱的月光,暗灰色的世界里,一个黑影闪来,快步疾走,隐隐约约地看出是个身材高大的人。
苏童一颗心吊到嗓子眼,头皮一阵发麻。此刻双手撑地,欲要站起来逃跑,身体却僵直得难以操控。
这黑影却并非急着抓她,弯腰抓起一把沙子往狗脸上一撒,另一只手扔了个什么下来,狗嗷呜几声,埋头吃起地上的东西。
黑影这时方才来抓苏童,女人心脏砰砰乱跳,胡乱说起阿语,变着调地低喊:“你别动!”
黑影丝毫没停,一把抓上她胳膊,苏童同时将马希尔的那把刀自衣服里取出,亮出锋刃,扬手就要刺上——
刀刃一转,月光晃动,亮斑挪至他眼。
眼神锋利,眸色幽深。
男人扣上她手腕,稍一用力,撬开虎口,短刀落地,如泉的声音随之潺潺而下:“别动。”
苏童呼吸一窒:“顾川?”
男人身子一颤,跪到地上,扣住她后脑将她脸往上一抬,拉开头巾,印着月色,他像是从未见过她似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声音更颤:“苏童,真的是你?”
造化弄人。
却还没等两人感慨造化的神奇,一扇门嚯地打开,举着蜡烛的男人站在门后,说:“是谁?什么人?”
顾川揽着苏童的肩,将她一把按到怀里,没有出声。
狗认得主人,吃完地上的小半张饼,摇着尾巴跑到主人身边,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他的鞋子。
男人往外走了步,又问:“是谁!不说话我就喊人了!”
苏童被捂在胸前,抬起眼睛紧紧盯着顾川模糊的下颔,小声问:“顾川,怎么办?”
顾川更用力地将她一搂,问:“你从哪儿逃出来的?”
苏童说:“另一个镇子,离这儿应该有好几公里。”
顾川点点头,说:“好。”
举着蜡烛的男人往外又走了几步。
顾川这时候说:“我们是过路的,和同伴失散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无意打扰。”
苏童心有余悸,按着他前胸,顾川揉了揉她肩,说:“别怕,现在不回答,他更加会起疑心。”
顾川帮她整理好头巾,将她一把抱起来,到了那户门外,方才将苏童放下来,整个挡到她面前,说:“外面太冷了,我和我的翻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地方,能不能让我们借住半宿?”
男人很瘦,一张脸上全无丁点肉,瘦得几乎凹下去,蜡烛抖动的火焰一照,像是包着皮的干尸。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高个子的男人,又看了看他身后穿黑袍的女人。
苏童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她这双东方人的眼睛。顾川这时已经摸到钱包,抽出一沓钞票,递到男人手上,说:“请帮帮忙,我们都已经累得不行了。”
男人看到钱,一双深凹的大眼睛立马亮了亮,接过来,又踟蹰着还给顾川两张。
顾川一把按住他的手,说:“请都收下吧,一点小小的心意而已。”
男人这才把钱折起来,包在手心里,抓着蜡烛往屋里引着,说:“你们进来吧。”
***
男人的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翻出一条被子,让顾川和苏童两个人挤在客厅里。
他刚一进屋,顾川立马将苏童紧紧抱到怀里,苏童挣扎着想将他推开,在他耳边拿气音轻喃:“我身上很脏!”
顾川摇着头,说什么也要将她抱住,手按着她后脑,下颔磕上她肩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黑暗之中,他哆嗦着嘴唇地来亲吻她,苏童抵着他额头,怎么也不肯迎合这份热情,偏过头,避开这份亲密。
顾川只得沿着她瘦削的下颔细密地吻到耳后,嘴唇炽热,点下一片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