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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武垣就在沧州的眼皮子底下,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没道理不被他们所知。
他登时有些烦闷。
攻城本来就不是他所擅长,他擅长的是迅猛的突袭,大部分战场,被他的骑兵扫荡,不消半个时辰便可片甲不留,偏偏武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一座破城,里面竟然是铜墙铁壁?
谢灿看着帐中之人热火朝天的激烈讨论,面无表情,只盯着武垣的地图。饶是她这样的女子也能看得出武垣实在是好打得很,战前的情报皆显示,武垣人口稀少,兵力更是严重不足,县令昏聩,加之地势平坦,距离能给予支援的其他县城都有很长一大段距离,按照拓跋朗之前所拟定的战术,应当是万无一失的。
败就败在了兵力上。他们低估了武垣城内的兵力。
她闭上眼来,思索当初苻铮究竟是怎么攻打丹徒的。从丹徒传回来的战书她也看过,丹徒守将王据是个很厉害的将领,经验丰富,却也不敌苻铮。
她叹息说:“如今之计,似乎只有切断沙溏二川,让城中断水,逼他们开城。耗着吧。”
众将领皆表示同意,这实际上就是他们之前讨论出来的对策。如今第一次攻城失利,再次强攻,一来兵力不足,二来对方也准备得更为充分了。等到宇文吉的援兵赶到,应该就差不多了。
他们都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谢灿亦然。
拓跋朗看着帐中摊开的巨幅地图,颓然坐下来。他并不喜欢把一场战事拖延得太久,可是他们都想不出什么折衷的方法来。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而拓跋朗更是善用奇兵的鬼才,靠着一个奇字纵横沙场。
只可惜这个奇字被武垣城的守将给击破了。他突然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因为实在讨论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挥了挥手道:“罢了,先如此吧,等上两天看看城中情况,宇文吉应当七日之内能够赶来,我们的粮草够支撑多久?”
他们因为需要急行军,简装上路,粮草带的并不多,负责粮草的副将上前一步,说道:“够十日。”
“足矣。”宇文吉的援军带的粮草众多,且他们背靠沧州,就算宇文吉带来的粮草吃完了,也可以向沧州要粮,但是武垣,恐怕支撑不了那么久。
他靠在垫子上,身形已然有些松垮,众人皆知到,拓跋朗今年才过弱冠,但是自十三岁纵横沙场以来,从未吃过败仗,意气风发。作为主帅,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姿态,又端坐了回来,说道:“你们下去休息吧,今日也累了。我们就在这里和武垣死磕,看那小子什么时候开城门。贺赖贺六浑,你去着人探查一下武垣城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贺赖贺六浑领了命,众人一一走出中军大帐。
叶延一直跟在谢灿的身后,他知道谢灿对这场战事的期待。
谢灿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如今一轮下弦月挂在空中,已经是深夜了。武垣城就在不远处,白日里经历战火,如今城头依然灯火通明,守军严密,在城楼上巡逻。扫城锤依然被锁在东城墙的西北角上,黑魆魆的。这并不是情报中弱势的武垣。
她转过头来对叶延说:“叶延,拓跋朗不该这样重用我。”
她的脸色笼在轻纱一般的月色之中,一组巡逻卫兵从她身后走过,她侧脸的线条还是那么坚毅。
“为什么不呢?”叶延问道。
她皱着眉:“我不过是个医女而已,拓跋朗却让我做冲锋的骑兵,更是听从我胡乱的建议……”
“阿康。你是一队的队员,是我们的战友啊。”叶延笑笑,“六哥倚重你,难道不好么?”
谢灿始终不觉得自己有哪些地方值得拓跋朗倚重,她是想攻齐没错,每一个越国人都想攻齐,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有能力攻齐。
叶延说:“阿康,你并不是胡乱的建议,你了解齐国,也比我们之中任何一人更懂攻城。切断水源死围,一开始不就是你的建议?”
“我……”她不过是因为,当初苻铮攻丹徒,用的也是这样的套路。
叶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有人天生就会打仗,就连六哥,也不会攻城,你至少看过苻铮攻越。你将他的手段,告诉我们,为我们所用。阿康,建议急攻的不止你一人,谁又能想到武垣城里怎么突然多出那么多的卫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