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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有了钱,办事不再犯愁,想往哪去就往那去,想迈多大的步子就迈多大的步子。大华和娜娜把那个地方,天天和小安烈、小安妮玩在一起的穷孩子聚起来,足足有几十个。娜娜见穿的不像穿的,戴的不像戴的,把他们带到街上,从里到外换了一遍。孩子们都欣喜异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切都准备好了后,娜娜开始着手给孩子们联系学校。当听说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后,推三阻四地找出各种借口,不是经费紧张,就是校舍有限,总之没有一家肯留的。
娜娜一堆一堆地陪着笑脸,几车几车地说着央求的好话,从四下打听问路,到了天南地北、求爷爷告奶奶地寻求门径。得知一个有爱心的善良校长,便找上门去,说了以往说的所有好话,可那个传说中一贯善良的校长,不为所动。娜娜不得不许诺,愿意付其他学生十倍的学费。那个校长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一笔惊人的天文数字,就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别说看不出半点有钱的样子,就算是真的有钱,怎么会为那些不沾亲不带故的穷孩子出?他睁着万分怀疑的眼睛,上上下下、彻彻底底打量了娜娜一番。心想不会是从哪里听说自己是个善良的有爱心的校长,而想钻个什么空子,打算瞒天过海地先入学,再遥遥无期地拖延着不交吧?他越想越相信娜娜是在撒谎诓他,觉得自己是个屎盆子、尿盆子都能接受的那种人。心想你小家雀能斗过我老家贼吗?你有你的千方妙计,我有我的一定之规,先礼后兵地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招?
辛辛苦苦一圈走下来,娜娜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实的生活告诉她,在这个可以不认爹、也可以不认娘的世界上,没有钱是万万行不通的。它能让你顺顺溜溜地一路红灯,也能让你处处碰壁、屡试屡踬地寸步难行,就看你手里攥着这个东西的数量有多少。
一连几天的奔波劳碌,娜娜有点累了,是金钱卸下了她满腹的愁苦,功不可没地撬开了那个“善良”校长的嘴,打动了他那颗一直保持着一贯“善良”的心,把开始说的那些一个不行、百个不行的话,又硬生生委了回去。在几次三番确定再确定,娜娜肯出她许诺的那个数字后,终于答应钱前脚入校,孩子后脚马上入学。干干脆脆地一点也不含糊,真的是有钱的时候,什么都行;没钱的时候,任何事都不可以。
第二天,娜娜把孩子们带到了学校。校长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好像昨天的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善良”的人,和他体内长着的那颗别人嘴里传说的“善良”的心,都一动不动地窝在那里。他静等着娜娜来交钱,在他的那双只认钱、不认人地也同样怀有“善良”情怀的眼睛里,娜娜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他特意穿了一件宽松一点的裤子,窝心脚早就为娜娜准备好了。心想若是兑现不了昨天的承诺,或是打了折扣,你就不要怪我腿上功夫了得,踹你出校门,那是便宜的了——这个“善良”的校长,原来正在那里琢磨着,用什么腿法来踹娜娜的这种“善良”的事。
校长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椅子中,脸上绷得紧而又紧,一点褶子都没有地毫无表情。这个聪明而“善良”的校长,拒绝人的方式与其他人大不相同,附带着一些条件地答应你,既维护了自己的名誉,又不伤害人地把你挡在门外。
娜娜望着一动不动、头不抬眼不睁地堆缩在那里的昨天刚刚见过,今天像根本不认识自己的校长,像个活死人——一个只会喘气却毫无知觉的植物人。见其如此这般的神态,娜娜觉得很好笑。心想别因为自己送来了几个孩子,再把这个口碑极好的善良校长,送到他极不喜欢的另外一个世界去。如果那样的话,即便不是自己亲手送他上的路,也脱不了干系。看来有必要给他输送点活气,让他听听金子的声音,以此把其出窍的灵魂召回来;让他看看金子的光芒,以此令其年迈老弱的带死不活的心脏,重新焕发生机活力地“年轻小伙子”起来。
娜娜大大方方地一招手,非常自信地让孩子们贯鱼之次地走到屋子里来。那个校长有些“善良”的反感,正要“友好”地发作一下。最后进来的小安烈和小安妮,每人手里提着个大袋子,往桌子上一倒,叮叮当当捅出一大堆金子来。这些黄灿灿耀人二目的东西,蛰了“善良”校长的眼皮,原来恹恹懒懒、半睁不睁半闭不闭、一直躲在两个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皮,蹦蹦跳动了两下,像弹力十足的卷闸门,猛地抽了上去,一点余地没留地露出了那双放着幽幽绿光的眼睛。他像狼一样,无限贪婪地盯着那堆金子;如虎一样,张大了嘴巴,像被一根无形的木棒上下支住,吃惊般完全忘记合拢地呼呼喘着粗气。
校长的屁股下面,好像按了一根压缩到了底部的弹簧,突然放开,把其从椅子上顶了起来。刚才的冷静和傲慢——无比沉着的冷静和不可一世的傲慢,以及那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漫不经心,都一扫而空。他这种突然地让人难以预料的反常举动,倒把孩子们吓了一大跳,用手急忙捂上了脸,往后直闪。就连娜娜也受了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校长的另类表演,见其把镜子摘下来,拼命地揉了揉眼睛,并把镜片也拼命地擦了擦。然后又戴上去,弯下腰,几乎把镜片都贴在了金块上。在耳朵里听到了声音,眼睛里看到了光亮,好像不用鼻子闻上一闻,进行最后一下验证就不放心似地。
校长看了个真真切切,也闻了个清清楚楚,血液直接撞到了头顶,脸涨得又红又紫成了死猪肝颜色。心脏加速跳动起来,全屋的空气紧张得好像都不够他使用了,把双手使劲地摁在前胸上,用瓢瓢棱棱的嘴,结结巴巴地念叨着:“上帝啊,我要不行了,你无所不能地发发慈悲,再赏赐给我点新鲜的空气吧……”自以为经历过大风大浪、见多识广的他,觉得这并不是梦,走路有些顺拐,一时搞不清是先迈左脚好,还是先迈右脚好了。磕磕绊绊地撞到娜娜面前,慌忙让座,倒水……紧接着他就指派手下,安排孩子们的入学事宜。
等到娜娜带着孩子们出去了,校长坐在那里,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那堆金子。想想自己从事了一辈子的教育工作,这收金子的事,还是头一回。心里不由自主地合计起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虽说长得漂亮,可凭着她那一身极为朴素的穿着,并不像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凭着她那毫无架子、平易近人的谈吐举止,也不像大家闺秀。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金子,令他无法相信。如此一想,有些怀疑地觉得,天上掉下来的这个馅饼,未免有些太大太容易了。可他却哪里知道,娜娜刚到这个只认金钱的喧嚣尘世,不了解金子莫大的神奇力量。四处碰壁有些怕了的她,胡乱地也不知带了多少来——那些可是能键十所这样学校的金子啊。
轻而易举就到手的“大馅饼”,有时会引起其他一些“合情合理”的猜测。校长一激灵,全身顿时冰冰地凉了,骤然降临的严寒,把他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冻住。心想,这些东西不会是假的吧?他猛地站起身,扑到金子上,以从来没有过的灵敏速度,抓起了一块,想都没想地放到嘴里,拼命地咬了一口,立即出现了几个牙印。校长揪着的心舒展了许多,脸上的寒冰也融化了许多,不放心地又挨个咬了几块后,慢慢地吐了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地坐回了原位。
为了让自己的心不再没着没落地悬着,校长派人到银行去,说明这里的情况,请其派一个专业的人员来鉴定一下。人刚派出去,他就开始了“工作”,把这堆金子的一大半,连滚带爬、手忙脚乱地都放到了自己办公室的柜子里。
经过银行专业人员一丝不苟地精心鉴定,都是货真价实、半点假都没掺的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