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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大爷和四爷皆英年早逝,两者的去世虽然隔开十多年,却化作同样的阴云笼罩在秦叶的心头,只是前者是打破砂锅也探不到底的终极迷云,后者却是属于自己对于同胞兄弟的亏欠。
所以旧事重提,他的脸色很是阴郁,饮一口茶,叹一声气,他对那个来访者暗示道:“殿下,若此法不可行,或许今日与你在这相谈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四弟了。”
那个来访者没有看秦叶,而是盯着两人面前石桌上的刻图。那是一个很简单的图纹,石桌为方,刻图为圆,有一道曲线如蜿蜒水流将那圆划成两块勾玉,勾玉两头心处又有小圆。
“这就是……太极。”
“阴阳两仪,命数可逆。”秦叶痛苦地说。
“三先生,很抱歉勾起你不快的回忆,只是事关我大周命数,我不得不谨慎。”
秦叶抬手,阻止了她的致歉:“所有人都对不住你,你还道什么歉,先帝他……他竟然让你自己去做这样的选择……唉。”
她微微一笑,说道:“父皇也是临终之时才想明白,若是不去相信秦家,也不会有其他可解之法了。”
“说到底如若仁嘉先帝肯相信家父,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那场国乱的影响太大,祖父身为帝王,不得不对秦家生出那样的顾虑。”
七十年前的那场国乱,秦地收缩防御,拒援雪墉关,让东朝十一门阀的总旗军猛攻五日破入关内,正与北齐缠斗的周朝主力来不及回援,让东朝军队得以势如破竹地直奔上京城,一时间国都告急。若不是后来秦家长子秦越独自于万军之中取敌主将首级的惊世之举,以及秦家军最后对东朝军队的追剿,秦家几乎就要在大周失信,被共列为与东朝一样的叛国之地,即使以穆公的声名都难以挽回。
几十年以来,关于那场国乱的真相至今没有个定案,秦府的政敌始终抱着这个软肋攻击秦家,不管是计策也好,有什么苦衷也罢,秦家拒援雪墉关是事实,千名大周军士守关而死是事实,数万百姓惨遭东朝铁骑蹂躏也是事实。那场国乱虽然以大周惨胜,上京安全告终,但有一把利剑就此横亘在姬氏皇族和秦家之间,剑身虽随着时间流逝而锈蚀,失了锋利,然而这把剑却始终难以搁下。
即使此时已互相信任的一老一少两家人,谈及此事也只能止言深黯。
秦叶已是古稀之年,然而就算是他在那场国乱时也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孩,自然不明白当时的父亲和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全天下的人都在思考穆公在那场国乱中所处的位置,质疑他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再盛的威名等叛国之事落到实处也会在瞬息间倾覆,到时秦家如何在大周立足?但是穆公没有解释,所以秦家没有解释,当时的大周也没有一人有资格质问穆公,即使是被穆公扶持起来的仁嘉帝也是一样。所有人都避而不谈的一件事是,如若穆公要反,秦家要叛,在光武帝突然驾崩的那一年就可以做到。
秦叶轻声说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自先帝最后启用长怡为太傅起,秦府与朝廷的隔阂就应该消失。”
来访者沉默着,视线仍在那副石刻的太极图上徘徊。
知道对方的沉默是仍旧对那场国乱的介怀,秦叶微叹一口气,道:“殿下,秦家人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家父在许多事上到死都瞒着家里人,以至于他去世时我二哥都不愿回来看他……我也是在他弥留之际才想明白,有些事不让家里人知道,是为了我们好。”
被称为殿下的她点点头:“幼时我便崇拜穆公,他与先祖的传纪手札我看了不下百次,知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然而事至于此,要将信任完全托付于秦家,您却踌躇了。”秦叶低眉苦笑,将称呼晚辈的“你”改为了尊称高位的“您”。
“我有一言,是家父生前的一句不敬之语。”
她微怔抬首,犹豫后方才说道:“老先生请讲。”
“家父说……他这一生最亏欠的是家人,其次是百姓……却唯独不欠姬家。”
敢当着皇室的面直称天子家为姬家的,也只有秦家人了。
在外自称连绝的她闻言深思了许久,然后对老先生释然一笑,放下了最后的疑虑。
“我这一生最亏欠的是家人,其次是百姓……却唯独不欠姬家。”
“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那位国公这样说,便一定是这样做。
……
……
小亭外落起了小雨,亭中饮茶无语良久的两人忽然有了新的话题。
撇开了家国之事的连绝语调轻松了很多,细语温言道:“听说长房长孙快要回来了?”
方才轻松下来的秦叶一怔,微微苦笑着:“小天神啊,是快到回来的时候了,殿下你……”
“只是听说穆公临终前对还是婴孩的他多有希冀之语,很是好奇如今是怎样一个少年……说起来,他应该与我同岁。”
“他自然是比不得殿下的。”秦叶想起那个小鬼小时三言两语就闹得府中上下不得安宁的情景,又想起这几年自阳山传来的风评,实在没办法对这个太孙有什么好话。
“老先生过谦了,穆公选中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对于穆公后人,她绝不会看轻,不论是面前的老者,还是那个传言中的秦天神。“上元节我肯定是要回宫的,那之前我会在学士府逗留一段时间,若是有缘等到他回来,还望这位传闻中的秦家少爷能不吝一见。”
秦叶抚须笑道:“既然是殿下的要求,到时候府里就是用强也会把他绑去觐见的。”
“如此甚好。”此时的连绝还不知自己将迎来一个十分熟悉的“秦天神”,没有多想,又是向老先生敬了一杯茶。
她腰间还别着一袋红丝锦囊,某个少年的断发正安静地躺在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