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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儿……”
一声酥唤,连绝睡眼朦胧地起了身。她掩了掩哈欠,稍稍伸了伸胳膊,展了展腰肢,白银色的睡袍半搭着,露出一截雪白的香肩。
只是如此绝色美景,自是无人欣赏。
她看着阳光投射在屋内地板上的亮白,嘴里喃喃着:“今儿怎么不早点叫……”
话到一半,她却允自收了口。
她没有把那个自小跟自己一块长大的宫女带出来。
出门半年,几乎将整个大周绕了一圈,她还是有些不习惯没人服侍着起床。
一只同样晚起的鸣鸡正在司晨,连绝发了一会呆,然后起身在床前的圆桌坐下,将桌上摆着那只梳妆盒打开。银镜里,她的容颜有些朦胧,连绝怔了怔——那是她布在自己真气领域内的“青纱”。
“青纱”是她自己设计的一种阵意,利用真气布出阵枢阵檐,附在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上,自成一个无须特意控制的小小阵法。
作用是——不想让人看清自己的容颜。
这不是很重要的事,对他来说。
这也是很重要的事,对她来说。
不知为何,自从被那个叫怜生的少年生生“看破”了“青纱”,她有时候竟会特意去控制这阵意的稀松,让自己变得——更清晰些。
她驱散了阵意,于是银镜里的面容变得清晰起来。
随后变得倾城,最后便是倾国。
她摇了摇头,从小梳妆盒里掏出一支短笔,将过于婉转空澄的眉宇眼睫修得锋利了些,这便梳好了妆,男妆。
有些得意地点点头,将梳妆盒扣上,她的气势便变成了他。
或许在深宫内苑中,她才能回到女儿身。但是绝大部分时候,她得是男人,因为家国需要她是男人。
家,便是姬氏皇家。国,便是大周。
这种事从七岁那年她的皇弟登基起便注定了,或许从她出生起便注定了。
自光武中兴以来,她的父辈、祖父辈为了维持这个近千年的王朝呕心沥血,皆是英年早逝,才勉强有了今朝大周的强盛。然而上天似乎给姬家人下了一个魔咒,同样是自光武伊始,皇室血脉不兴,且几代皇帝均是短寿,到了如今之际,全天下似乎都已知道姬家皇帝身体病弱,只怕又是早逝之命,能否留下子嗣都是问题。
国内虽然还算安平,境外却是群狼环伺。北齐这个百年大敌就是如山之压,近年来虽然不敢进犯,但若大周宫闱有变,他们自不会错过机会。
东朝更是大周的死敌,十一门阀两叛大周,现在还公然立伪帝自称正统,最为耻辱的是七十年多年前国乱时还差点被其攻入上京,大周军士无一人不想报仇雪恨。
强盛是如今大周的事实,强盛也是如今大周的假象。一切都取决于她所生所长的姬家的血脉兴亡。
而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其实这一切归根结底,会取决于她。
她现在是他,表情清清淡淡,即使有人在旁,也看不出这清淡背后的深意。
……
梳洗完毕,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连绝将梳妆盒轻摁旋转,将布在这个房间的某个阵法解除。只听门外的侍五禀告道:“公子……府外有人提供渔鼓帮犯罪物证要上交。”
连绝的声音有些愠怒:“这种事让徐知守解决就好,跟我禀报干什么。”
侍五有些尴尬地说:“那人同时还打听公子的消息,说是……公子有东西落在他那了。”
屋内忽然安静了一阵,侍五差点以为公子凭空消失了,半晌,才传出连绝的声音:“那人……是男是女。”
“是个少年……门候什么也没回他就来禀告了,属下自作主张地去问了问话——那少年却也不说是什么东西,只说要亲手交给公子您。”
“……好,很好。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倒自己先找上门来了,呵呵……”公子的笑声有些阴寒,听得侍五一阵毛骨悚然。
有风乍起,侍五赶忙俯首跪下,心中乍然,公子竟然用真气开门!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严重。
连绝衣袂带风,侍五紧随其后,入影侍前本是军纪最严的韩家军的他此刻步伐都紧张得有些不协调。
春暖花开鸟语香。
当步过一处庭院时,连绝却停下了脚步。
这处东厢院是徐执的住处,这两夜都没怎么睡的徐知守此刻却在整理着什么,能装好几车的书籍成堆理出,堆在假山下成了又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假山”。
见到连绝,徐执有些惶恐,赶忙作揖鞠身道:“见过公子。”
连绝挑了挑眉,徐执其实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他手中有上京的官书,身边又跟着那样的侍卫,最重要的是他有那把通体如白玉铸,只有皇家才能持有的光武诤剑,这才让后者深信他是宫中来人,不敢怠慢。
本来治理流韵城的这些年,徐执的政绩已经可以判一个玩忽职守,只是他养患的心思隐隐与连绝心中的一个算盘有些不谋而合,而且流韵城的乱局乃是有外力干涉,才导致徐执最后处理的能力不够而已。
换言之,徐执和他所谋划的是一类事,只是他有能力掌控一切,徐执不行。
所以他很理解这个徐大人的懊悔,到底还是给了他一个告老的机会。
连绝等徐执起身,才问道:“徐大人这是干什么。”
徐执洒然笑道:“微臣……草民这些年被政务所囚,再没有好好看过一本圣贤之著。既然现在无官一身轻,倒是想趁早把这些蒙尘的老朋友拿出来晒晒,一会儿雇一辆牛车先托运回乡,也不用跟我回京丢脸。”
徐执的笑意很是坦然,让白衣公子有些惊讶:“知守大人倒是看得开,虽说你的政绩确实很差,但好歹这些年在上面都花了不少心思,能就这么简单地放下了?”
徐执讪讪道:“公子只是解了草民的官职,收了些家产,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草民哪里还敢继续谋求什么?”
他接下来的话有着说不出的意味:“公子先前关于‘知守观’的一番话语点醒了草民……草民自幼读书,一心想做出书中先贤那样光耀的伟绩,倒是忘了为百姓谋福的初衷,想来惭愧。不过现今既然已失守失职,草民反而感觉回到了读书时的清净——那些少年时光所热衷的未来虽然已成了不堪的现在,但在回忆里依然还是很干净的。”
说罢他自己都有些羞赧,摇着脑袋说着:“过了,过了。”
连绝有些微嘲:“那如若大人再次为官,可记紧了‘知守’二字?”
徐执低头,忽然咬牙道:“不是草民大胆,实是假如时间倒流,草民仍是想做一个名臣,而非无为的‘好官’,只是……唉。”
只是手段经验自然会“熟练”上许多,也会“硬气”上许多,不过徐执的老脸却没法说得出口。
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怎么敢谋求第二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