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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幽对宴席什么的,向来没有兴趣,长老们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反正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对她而言,没有实际意义。
但她低估了自己的族民对她的爱戴程度,庆典当日,用人界的话来形容,那叫个人山人海,声势浩大,她都要怀疑整个魔都的子民,都聚集到魔宫前为她庆祝来了,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热闹,但看到自己能受到子民们这般的憧憬,想到自己这百年来的辛苦没有白费,还是挺欣慰的。
盛典一直从早上,持续到半夜,饶是她精力旺盛,也不由得感到有些疲惫了。
魔界的酒酿,远比神界要浓烈数倍,一般的神仙,饮上几口怕是就要醉了,她今天也喝了不少,但思维却一直保持清醒,连谁送了她什么礼物,都记得清清楚楚。
作为魔界之主,她想要的无非就是国泰民安,能多点闲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宝物什么的,她一点也不稀罕。
不过她受到的礼物中,有一样比较特别,竟然是一只神界的仙兽,说送给她当坐骑。她这位比北堂胤炎还要溺爱妹妹的兄长,也不知以什么渠道抓到的这只仙兽,要知道这只仙兽可不是一般的仙兽,它是麒麟,传说中神的坐骑。
虽然她很喜欢这个礼物,但她却不能收,也不能要,若她真的以麒麟为坐骑,岂非等于公开向圣梵天挑衅?想必胤炎也知道这其中关键,但他对她太有信心了,以为如今的魔界,当可称霸天下,吞并三界。圣梵天一直在想什么,就算过去了一百年,书幽照样一清二楚,虽为神界天尊,但这位的野心可不小,一个神界之主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想必这百年中,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制造争端,好有一个名正言顺攻打魔界的机会,可因为她的小心和谨慎,圣梵天一时半刻还找不出这样的机会,如果自己收下麒麟,这个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圣梵天的耳朵里,他特意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可不是白安插的,他自己只是牺牲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而对于她来说,却多了丢不掉甩不开的大麻烦,圣梵天打得一手好算盘。
所以,即便知道哥哥会失望,她还是强行令他将那只麒麟送回原处,她是魔主,所下达的命令无人敢不从,胤炎虽心怀不甘,却还是照她所说,将那只好不容易捕捉到的麒麟送回了圣兽山。
因为那只麒麟的缘故,书幽原本还算舒畅的心情,顿时沉闷起来。神界的威胁一日不除,她就一日难以安心,难道真的要像哥哥所说,待魔界有朝一日强过神界,就带领魔军杀上神庭,彻底消除这个心腹大患?
如今越是太平安逸,心里就越是觉得不安,一场盛宴下来,酒不醉人,但她其实已经醉了,心底迷茫的很,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终于挨到了宴席结束,她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殿。
寝殿内漆黑一片,但只要她走过之处,都会亮起一簇紫色光芒,瞬间,漆黑的大殿就被连绵不绝的光芒照得透亮。
她抚了抚额头,正要走向卧房,却见门廊的位置站着一个人,那人浑身都像镀了层金,立在这宫殿当中,给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她没什么力气地道:“你怎么在这里?”因为是魔族的盛宴,她并没有邀请过他参加。
少昊从阴影中走出,手里似乎抱着什么:“我……来为你庆生。”
啥?为她庆生?她没听错吧?
“我今天很累,就算了吧。”她挥挥手,不胜疲惫。
他却不走,净值上前,将怀中所抱之物递给她:“送给你。”
她侧眸看去,见他递来的,竟是一把以天回木与精金丝制成的古琴,“给我的?”
他点头:“不知该送你什么才好,就自己亲手打造了一把琴,你可喜欢?”
亲手打造的?不由的多看了两眼,以前不知道,他竟还有这等手艺,这琴不论外形还是纹路,都相当的考究精致,用料也十分名贵,这样一把琴,短时间内定然完成不了,一定花费了不少时间的和心思,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生辰,所以很久以前就已经开说着手准备?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又涩又甜,五味陈杂。
想要伸手去接,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去,没什么表情地道:“我不会弹琴,你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窘了一下,想收回手,却又固执地保持着递出的姿势:“就……就算不会弹,放在哪里当摆设也好啊。”
“既然不会弹,放在那里岂非碍眼?”
他抿了抿唇,低下头来,一副极是伤心的样子,但手却仍是没有收回:“在这世上,我们不会的东西太多了,难道但凡是自己不精通的,就要全部抹杀吗?”
这百年来,他不但修为精进了,连口才也变好了,书幽转过身:“可我不喜欢你送的这把琴,怎么办?”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客气,他怔了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么多的理由,他都可以反驳,但唯独这个,他反驳不了。
不喜欢的,你还能强迫别人喜欢吗?
他眼里的失望与伤心是那么明显,抱着自己花费了无数的日夜做好的礼物,欢欢喜喜想要送出去,可对方却弃如敝屣,不屑一顾。
他许久都没与反应,像是不会思考也不会说话一样,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心痛,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感觉,就是很简单的疼,一把刀戳进去那样的疼。
她不喜欢,他还能说什么呢?送出这个礼物之前,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等待她归来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么忐忑,也许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道,非要亲自尝一尝遍体鳞伤的感觉,才肯罢休。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与人无忧,所以,他谁也不怪。
转过身,麻木地朝殿外走去。
看着他孤寂离去的背影,书幽忽然心口一痛,忍不住道:“你会弹琴吗?”
他脚步顿了顿,心中涌起刹那的欣喜,但很快,那份喜悦就被自己否定了,“会一点。”
书幽犹豫了一下,终是道:“那弹一首给我听。”
他微微一愕,有些搞不懂她的意思,不过还是走了回来,将手中的琴放在对面的矮桌上,“你要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她走到矮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以手支颐:“要是不知道该选哪一首才好,就把你会的都弹一遍吧。”
她的性情实在难以捉摸,他不知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心里思考着,一时也难以做出判断。
相比于他的紧张,书幽却是好整以暇,看着他略有些局促的模样,忽然觉得之前沉闷的心情,也豁然开朗了。
“那……我就随便挑一首好了。”他可不想真把自己会的全部弹一遍,虽然他的琴技比不上宁卿,但也不差,会的曲子没有千万,也有百十,要是全弹一遍,几天几夜也弹不完。
书幽倒也没有戏耍他,听了他的话,点点头:“那就按你喜好弹吧。”
琴音骤起,惊起涟漪,平静的心田,也似乎随着那琴声,而微微晃动起来。
他的琴声很干净,很简单,不似宁卿那般高超华丽,却自有一股朴实安逸的美,如清泉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中透着一股恬静。
躁动的心,很容易在这样的琴音中,变得平静沉稳。
一曲既罢,仍是半晌如法回神,这才是真正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突然间有些舍不得,若是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琴音,该有多好。
“书幽?”见她毫无表态,他不由得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