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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大厅里众人惊愕之时,人群中挤出一个老头,扬手“啪”地给了徐德成一个响亮耳光,怒斥道:“混账东西,你儿子小不懂事,你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懂事跟着起哄吗?这事明摆着就是犁头无理取闹,你给我拉回去狠狠地打,好好管教一下!”
这个老头六七十岁,刀削脸,鹰钩鼻,山羊胡子,带着几分儒雅和阴沉,颇有古代绍兴师爷的风范,正是徐姓的族长、徐德成的父亲徐寿来。
徐德成捂着脸,眼中凶光一闪之后就低下了头:“是,是,我错了。”
徐寿来喝了一声:“还不给你姨婆赔礼道歉!”
徐德成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给我太婆鞠躬:“姨婆,对不起。”说完转身就走,怕他父亲再给他难堪。
徐寿来赔着笑脸,向我们这边连连拱手:“姨妈,许家各位老少,还有各位乡亲,都是我管教无方,家门不幸,闹出这么大笑话来,让大家见笑了。亲不亲,故乡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出手伤人。各位亲友为了我的家事受了伤,我实在惭愧,所有治疗费用我来出,之后我再到各家赔礼道歉,看在我一点薄面上,大家就都回去吧。”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说得软中带硬,却又滴水不漏。他指明了这是他的家事,别人不要插手;貌似他把所有过错都攘到了身上,实际上他的话中没有丝毫认错的味道,“出手伤人”四个字更是指责我出手太狠把同村人打得这么惨了,然后又由他出医药费做好人。至于他打儿子逼儿子认错,完全是在演戏,目的是为了我不会把录音公布出去。
接着徐寿来又向我太婆道歉,相互客气几句,姓徐的人扶的扶,背的背,迅速撤退。作为当事人的张灵凤一直站在后面,这时又变成软弱怯懦的模样,一脸忧虑。我本想安慰她几句,我爷爷却很生气,瞪了我几眼扯着我走了。
一路上大家都默不作声,到了家爷爷拿了一条大棍子便要打我:“我打死你这个惹祸精,病刚好就给我惹祸……”
冷不防太婆一拐杖先敲在爷爷手臂上,骂道:“你打他做什么?我还能喘气,轮得到你来做主吗?”
爷爷愣在那儿,太婆道:“今天承业做得对,打得好,换了我年轻几岁,也会这么干!”
一家人愕然,我却大喜:“太婆英明,太婆万岁!”
太婆一拐杖打到了我大腿上,不过并不是太重:“我打你这个得意就忘形的东西,你录音了暗中拿到县城交给他领导就行了,当众说出来做什么?怕人家不够恨你是不是?须知凡事留点回旋的余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徐寿来出面,徐德成暴怒之下极有可能跟我们拼命,一旦双方混战,把我太婆打伤了,我就成千古罪人了。其实我不抖出录音的事,太婆也能镇住局面,杀手锏拿在手里随时可以使用;当众抖出来了,逞一时威风,却彻底激怒了徐家,他们一定寑食难安,会千方百计来对付我,这是给我自己埋下定时炸弹了。
我扯住了太婆的手,露出无耻笑脸:“我吃的米还没有太婆您吃的盐多,没有经验啊,太婆您一定要多教教我。您老就是杨门女将,佘太君再世,有您挂帅坐镇……”
太婆没好气甩开了我的手:“我老了,还能活几年?都是不成器的东西,不说你们了,都睡觉去了。”
太婆说完就向她的卧室走去,其他人大眼瞪小眼,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不开家庭会议好好研究一下对策,能睡得踏实吗?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显然都对太婆纵容我很不满意,但又不能再打我骂我,只能一个个唉声叹气,一脸忧虑地走了。
我们家以前靠手艺吃饭,多少还有一点人脉,现在没当木匠了,只是最普通的农民,既不富有也没势力。我爷爷这一代和我父亲这一代,都没有人像我太婆一样能镇得住场面,而太婆年岁已高,不可能一直当顶梁柱,可以说是家道中落,日渐式微,根本不能与徐家对抗,他们怎能不忧心?
我进了自己房间,拿出手机播放录音,结果大失所望。山寨机就是山寨机,此苹果非彼苹果,录音效果本来就差,隔着一层裤袋,现场杂吵,距离又远,里面只有我的声音能听清,徐德成的声音大部分都听不清楚。
拿着没用的证据,却触痛了徐家的神经,我终于深深体会到了太婆的智慧,我要是留一点余地,就不会有这个麻烦了。
懊恼了一会儿,我又高兴起来,别人并不知道我没录到啊,还是能捏住徐德成的命根子。今晚关键中的关键,是我没有被人打趴下,而是我把别人打趴下,否则结果就完全不同了。可是我怎么会突然拥有了一身神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