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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付必烈眼睛炯炯有神盯着自己,丝毫都不放松。付雷嘴唇动了动,像是要酝酿一下心中的感情,然后再以一种最为妥当的语气把这事情说出来的时候。但最终,在因为迫切而对自己压力大增的伯父面前,付雷还是放弃了。
付雷用一种近乎平静,却是火热的眼神对视付必烈,强自压抑心中的情感,淡淡道:“查出来了,他……就是堂兄,付云!你的儿子,付云!曾经在地震中以为已经死亡的付云!”
“哐!”
从未有过的失态,当付雷刚把话说完的时刻,只见付必烈猛的一捶桌子,然后夹带着猛烈的风站起来。他的神色虽然平静,但他的脸色已开始变幻,没有人能知道他心中此刻的想法,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激动。
付必烈的眼睛里爆发着神光,尽量保持住语气的平稳:“说说看!把经过都说出来,一字不漏!”
“我没有拐弯抹角,我是直接问他的。问他是不是当年的付云!而他似乎知道瞒也瞒不过去,踌躇了一下,还是承认了……”付雷淡淡道:“只不过,他似乎并不想对此事深谈,而且……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回到这个家中。他承认了之后便走了,他的神色似乎也不对,不想面对如今这一切。所以,我们并没有深入的交谈什么。”
“哦……这样啊!”听付雷缓缓说完,付必烈的脸上却是惆怅。难怪了,难怪他会舍身去救蕾蕾,而救完了蕾蕾之后却又悄无声息的离开,难怪自己妻子侮辱他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尽是绝望与悲伤,却是把所有的委屈埋进心底,怎么也不肯回一句嘴。
也许,他是死心了吧?!是对自己这做父母的彻底失望了吧?!他……终究是不肯再认自己与妻子做父母了……
付必烈的脸色阴晴不定,变幻莫测,却是最终深深叹息一声,目光深邃,思绪悄悄的飘向远方……
十一年前,那场恐怖的大地震中,付必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压在垮塌下来的楼房下面,却是丁点儿办法也没有。从那一刻起,付必烈仿佛就苍老许多,心中也不知为何竟是空落落的。年轻时的付必烈,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自己能翻云覆雨,只手遮天。但当儿子付云压在楼下成为地震的牺牲品时,付必烈才砰然醒悟,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人,自己也有办不到的事情,也有无奈,也有痛苦,也有绝望……在危难关头,自己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子都保护不了。
那一刻,付必烈虽是坚强的扭转车子远去,虽是脸色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究竟是何等悲伤。
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眼前惨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甚至到后来,自己遇人遇事都是一副坚强的样子,除了满脸严肃之外,丝毫看不到悲伤,不仅如此,还要千方百计的安慰妻子,希望妻子能早日从失去儿子的悲痛中回过神来。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付必烈才会偶尔起身,然后躲到阳台上去抽闷烟,想着儿子曾经带给这个家的快乐。
付云,其实严格说起来从小到大,并没有得到过多少的好日子。虽是身为付家长子,却被付必烈的父亲认为是妖星转世,风传是来祸害付家的。所以自小便不曾得到付家人的重视。偏生这孩子甚为倔强,爷爷越是不喜欢自己,偏要让爷爷对自己刮目相看。小小年纪懂事得很,又是天生强势聪慧,竟小小年纪隐隐成为同辈领袖。却又因爱带着诸多跟屁虫一起捣乱,每次被爷爷逮住,越发引起爷爷的厌恶。惹得爷爷发脾气毒打责骂,如此循环往复,付云讨厌自己的爷爷,爷爷也是看着付云就心烦。
是以逢年过节,付云都是坐得离爷爷最远的位置。爷爷也从不正眼瞧他一下,家族诸多子弟看在眼里,心知付云没得到爷爷的器重,最终也个个疏远他不与他来往。日子久了,一些下人看见付云,有事没事都爱拿付云开玩笑,完全不把付云当个公子哥儿看待。
付云虽是在家族里无甚地位,好在有自己父母疼爱。不过家里母亲为了让爷爷对刘云改观,教育甚严,所以在家里刘云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刘云聪慧过人,若不是因为爷爷的厌恶定然是家族一颗最耀眼的新星。最后却沦为家族里最边缘的孩子,甚至连古代的庶子地位都稍有不如。却是这么一个孩子,在那地震最为紧要的关头,舍生取义,竟在大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情况下,奋勇跑到楼底下把被压住的三个孩子救出来,然而却把自己困在其中。最终因为又一场强震的袭来,而眼睁睁看着父母开着汽车离自己远去,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也许,那一刻的付云会觉得,原来,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老家族中。自己竟是个连父母都要抛弃的弃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