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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薛将军。木图推演,本来也无法把双方主将的武艺高低计算在内!”李建成笑着阻止王圭继续发作,然后向薛万彻追问道:“比其他人呢?以薛将军之见,我大唐可有武艺高于尉迟敬德之将?”
“没见过!”薛万彻轻轻摇头。“倒退三十年,罗艺可能胜他一招半式。其他人都不行,即便是博陵大总管李仲坚,顶多也是平手!”
“哦,孤知道了。”李建成长长吸了口气,然后慢慢说道。他知道薛万彻不会轻易推崇一个人。既然今天一再强调尉迟敬德的勇武,此人武艺必然足以对局势产生影响,甚至说在关键时刻,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这样的勇将他不是没见到过,想当年在辽河东岸,李仲坚纵马抡刀,砍高句丽军如切瓜砍菜。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弟兄立刻都变得信心百倍,无不以一当十。如今像李仲坚般勇武的一员悍将,偏偏挡在了自己对面。可仗又不能不打,正如王圭刚才所说,唐军此时已经如箭在弦,不得不发。若是在河东战场自己依旧毫无建树的话,群臣眼里可是愈发只剩下一个英姿勃发的秦王,看不见自己这个太子了。
“多备重甲强弩,不给他领军冲杀的机会就是!”看到李建成神色郁郁,车骑将军冯立低声说道。
“臣观今天主动向殿下请缨的那个王君廓将军也是个勇士,何不将他带在身边听用?”王圭想了想,也提出一条可行建议。
“孤正有此意!”李建成笑着点头。然后放声大笑,“未战先言败,孤真是越活越胆小了!算了,是英雄是狗熊,战场上才能见真章。王长史,明天替孤起草一份将令,让王君廓带领所部精锐到孤帐下听用。他不是喜欢用骑兵么?需要多少战马军械,孤全都给他一并补齐了!”
“诺!”王圭轻轻拱手。
“依末将观之。程名振文武双全,才能更在王君廓之上!”冯立想了想,笑着提醒。“今天的木图推演,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指挥。王君廓将军只适合作为勇士冲锋陷阵,而程名阵将军身上,却颇有古代名将之风。”
“是么?”李建成不太赞同冯立的意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想起程名振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他就觉得意兴阑珊。这些年来,他见过的名将、勇将不少,哪个都不会像程名振那样,无欲无求,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孤芳自赏的味道。即便是幽州大总管罗艺,论名声、武艺和能力,哪一项不强于程名振百倍?在自己面前,依旧会亲亲热热露个笑脸,虽然那笑脸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李建成不是没有心胸的人,也不太在乎属下在自己面前放纵失礼。但他在乎一种态度,把自己当做大唐太子,给予尊重和信任的态度。而程名振今天的表现,恰恰令人失望。他的言行举止毕恭毕敬,想进谏自己不要轻敌,也采取了木图推演这种委婉的手段。但其身上的礼貌和恭敬就像两层重甲,将一个真实的他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根本不让人看清楚,更无法令人放心收为己用。
“正是!”没等冯立替程名振继续美言,薛万彻主动插嘴。“胆小,谨慎,虚伪。不堪依仗!”
冯立抬眼看了看薛万彻,没想到程名振给对方的印象如此不堪。只是萍水相逢的交情,他没有为了程名振得罪同僚的必要。又看了看李建成的脸色,笑着建议道:“想是他初来乍到,心思尚未安稳下来吧。但他的眼界却是没的挑。殿下如果现在无法对其委以重任,不妨将目光放长远些。厚待之,慰勉之。加以时日,想必他也会知道殿下的胸襟!”
“是么?”李建成继续点头,却不肯给予肯定答复,“王长史呢?你怎么看这位程将军?”
从李建成的语气中,王圭已经猜到了他对程名振不怎么感兴趣。笑了笑,低声道:“也许是待价而沽吧,这也是人之常情。依微臣之见,这程将军倒也有些待价而沽的本钱。念在今日他曲意进谏是出于一番公心份上,殿下不妨将粮草辎重交给他。以他那处处求稳的性子,应该能保证大军的供给无忧!”
“他今天在木图上几度将孤杀得大败,孤不着恼他,却欣赏他的本事。但他既然不信任孤,孤又何必强求?”李建成长长了吸了口气,终于道出自己不喜欢程名振的原因,“就依先生之见,将粮草辎重交给他吧。想必以他的本事,也不会令孤过于失望!就这样吧,天色不早了,你等也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孤要在城南校阅全军!”
“但凭殿下决断!”王圭等人拱手施礼,然后起身告退。待大伙都走远了,李建成回到木图前,又重重地坐了下来。
曲言进谏,纵横捭阖,无论持黑持红,都有办法锁定胜局的,岂会是个平庸之辈?可他凭什么拒人千里之外?如果是朝中那些赫赫威名的大将也就算了,他们骄傲有骄傲的资本。这个程名振不过是一个刚刚来投的降将,手里只握着四、五千人,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冷淡?
秦王,秦王,所有人都看好秦王。屈突通如此,刘弘基也如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降将还是如此。孤真的那么差,真的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么?
待价而沽,孤偏偏不遂了你的心思。孤倒要让你看看,到底值不值得你主动来投!想到这儿,他抓起一只大号陶甑,随手丢了出去。
啪,代表一万大军的陶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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