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门 (十 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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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东门 (十 下)

“冲过去,将他们全杀光!”看到运河上慌乱的人影,王世充立刻举起了横刀。厮杀了整整一夜,最后却没发现张金称、杨公卿、王当仁三个土匪头子的踪影。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而现在,这个遗憾就要被弥补上了,万余江淮劲卒的刀下,土匪根本没机会逃离生天。

“诺!”尽管鹰扬郎将虞仲谋就在眼前,将领们还是习惯性地接受了一个校尉的指挥。谁都知道,鹰扬郎将虞家的十一郎是到军中来捞功名的,凡事皆由王校尉越俎代庖。即使虞将军亲口发布命令,顶多也是将王世充的话重复一遍而已,从没有过任何分别。况且出征这半个多月来,大伙吃的,用的,玩的,全由“碧眼狐”王世充一个人掏腰包,就冲着这份大方劲儿,众人也得给他点儿面子。

骑兵冲锋,步卒紧随其后,直扑运河上的索桥。正在强渡的喽啰们看到官军追来,吓得大声惨叫,四散奔逃。已经走在索桥上的人甚至也掉进了河里,被水花一卷,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边倒的杀戮。土匪们的表现和昨夜一样窝囊。很快,运河东岸就横满了失去首级的尸体,宽阔的河面亦变得猩红一片。有士卒在村子中边点起了火头,将躲进茅草屋里避难的流寇给硬烧了出来。几名旅率打扮的低级军官狞笑着冲上前,砍掉流寇的脑袋,将尸体重新扔进火堆。

这种场面很惨烈,也很让人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快意。鹰扬郎将虞仲谋笑着看了一会儿,点点头,低声道:“世充,这回能抓到张金称了吧,可别再让他跑了。没有他的人头,在姓李的面前,咱们割多少脑袋都显不出本事!”

“先清理完村中残匪,等大队人马到了后立刻过河。敌军跑不远,他们连索桥都没顾上拆!”王世充看了看乌烟瘴气的河对岸,笑着回答。

他生性谨慎,不想过早到河对岸冒险。此刻他身边只有四千多人,麾下大部分弟兄还甩在馆陶城附近,等全军到齐后,取胜的把握更大。不怕张金称逃,只要把流寇们的胆气耗尽了,即便张金称逃回老巢去,王世充也有把握将其掏出来。此人的头颅是这次战斗必不可少的点缀,正如公子哥虞仲谋所说,雄武郎将李旭在黎阳的风头已经无人可及,除非江淮劲旅能把为祸多年的张家军一锅端个干净!

想到与自己差不多同时加入行伍的李旭,王世充的碧眼就隐隐露出了火光。那个家伙的运气简直太好了,事事都抢在了别人的前面。本来这一回,江淮劲旅在陈棱老将军的带领下发誓要抄了叛贼杨玄感的粮仓。谁料大伙不远千里赶到了河北战场,黎阳城却已经稀里糊涂地被李旭用几千兵马给攻破了。此后江淮劲旅即便加入黎阳防御战,把李密打得落荒而逃,也只能是给别人的功劳簿上锦上添花,显不出自己半点本事。

不甘心为他人做陪衬,所以王世充才用了半斗金珠为代价,撺掇虞仲谋主动向陈棱老将军请缨,不随大军去支援黎阳,而是带一支偏师扫荡杨玄感在河北的其他支持者。谁料二人时来运转,没等与叛军残余交上手,先发现了张金称这头大肥羊!

张大当家的头颅肯定比杨玄感麾下的小卒子值钱。跟身边其他将领商议过后,王世充立刻制定了夜袭张金称大营的计划。迄今为止,这个计划执行得相当顺利。十几万流寇被杀得尸横遍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张金称本人今天也要无可奈何地低头受戮。

又一队吓破了胆子的喽啰兵被官军用绳子从村中牵了出来,在河滩上绑成一串。带队的校尉装模作样地像虞仲谋请示了一下,然后就高高地举起了鬼头刀。捆在河畔的俘虏哭喊着逃走,被同伴的身体扯住,踉踉跄跄。官兵们笑闹着跑过去,一刀一个,然后挽起死者的头发,将首级血淋淋地绑在腰间。

已经逃过河对岸的喽啰们不敢回头张望,踉踉跄跄地继续逃命。他们跑不多远,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王世充麾下有足够的骑兵。

“世充,差不多了吧!别等后队了,就这点儿土匪,早打发了早利索。”虞仲谋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催促。同样的热闹看多了也就没意思了,早一点过河抓住张金称,大伙就能早一点回馆陶休息。那个林县令据说是杨素的门生,虽然没有明显从贼迹象,但找碴敲打他几下,未必不能敲出一笔浮财来。

“嗯,也好!” 经过足够长时间观察的王世充点了点头,手中横刀遥遥地指向了对岸。已经有性子急的官军顺着索桥冲向对岸。流寇们依旧鼓不起抵抗的勇气,撒开双腿,越逃越远。这种低迷的士气下,河对岸不可能有伏兵。

得到了他的确切命令,更多的官军涌上了索桥,将本来就破旧的索桥踩得摇摇欲坠。但经历了时间考验的桥索很快适应了士兵们的步伐节奏,慢慢稳定下来,吱吱咯咯地响着,将一波又一波武装到牙齿的官军送过河面。

“别着急杀人,抓紧时间整队!”策动坐骑向前跑了几步,王世充笑着叮嘱。结束了这次杀戮,凭着家中的财力和朝中大佬的照顾,自己有可能一跃成为郎将。虽然比大隋朝另一位寒门出身的郎将李旭年龄稍大了一些,但也算数年来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杰。至少对于西域王氏家族而言,意味着他们今后的生意安全更有保证。在中原的脚跟站得更稳。

长槊手骂骂咧咧地在索桥前整队,背后是殷红色的运河。他们兵器适于与敌军硬撼,却不适于收集敌人的头颅。功劳全被朴刀手们得了,大伙纯属为他人做嫁衣。弓箭手们的收获更少,按照军功计算方法,命中敌军三箭才相当于一刀。而喽啰兵们身上根本没有护甲,一箭足以毙命……

与愤愤不平的长槊兵、弓箭兵们形成鲜明对比。轻骑兵们则个个眉开眼笑。敌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昨夜的功劳立得实在轻松。多了一匹坐骑,意味着他们可以比别人多携带更多的人头。到现在为止,几乎每一匹战马后的都血淋淋的,数不清的脑袋随着马尾巴来回晃荡。

流寇们还在逃跑,跑得毫无方向。有人分明再逃上几步便可以藏进运河西岸的树林,却好像看到了什么妖怪般,转头又张牙舞爪地向北边跑去。这种情形让王世充感到非常怪异,警觉地在马背上直起腰,举头再次扫视整个战场。除了暗红色的河水和混乱的人群,他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流寇就是流寇,如果他们肯用些心思的话……

猛然间,有股冰冷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树林中有刀光,还有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没等王世充惊叫出声,几百匹战马斜着向索桥压了过来,马背上的土匪个个瞪着通红的双目,刀锋在朝霞的照射下映明亮如火。

天!熟读兵书的王世充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不需要看,他已经猜到了结局。打了一整夜顺风仗的弟兄们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流寇以蓄势以待的骑兵突击队列不整,军纪散漫的步卒,胜负毫无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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