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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尘垂下眸子,再次灭了火折,然后,简单的,将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惹尘在玥王府养伤的时候,就起了放弃的念头。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宣华时,遭到了他的极力反对。
宣华和筑骨一样,对主子忠心耿耿的,同样的,他对自己坚持多年的信念,也有着不可改变的执着。是惹尘背叛了他们,背叛了他们坚持多年的信念,这才致使宣华背着惹尘,偷下刺杀的命令。
惹尘知道后,四处寻找宣华。后来得知南宫芙窈需要魍魉叶后,惹尘不方便以真面目出现,只能装成默言大师,等着她来要魍魉叶。
默言大师其实就是痴善大师所装扮而成的,对外总是宣称云游,实际上是在京城和江南两地牵涉。他是嘉谕国人,是惹尘的父皇早年安插在龙殊国的jian细。当时是为了刺探消息所做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后竟救了惹尘。
宣华原来在梦里水乡的地位并不高,所以他并没有见过痴善大师,也不知道其中的奥秘。痴善大师去世后,惹尘来到京城,偶尔会假扮默言大师出来亮个相,但大多数时间,“默言大师”不是云游就是闭关悟惮。
惹尘从小跟着痴善大师,对他和他所装扮的默言大师的言行举止颇为熟悉,所以装扮起来得心应手,却没想到还是被安小妖识破。
安小妖每天招摇过市,惹尘也想找她解释,但苦于没有宣华失踪一直是个危险,所以只能藏着掖着,没有露面。
这次,宣华在万音寺留话,惹尘就知道他抓了安小妖。
事情总有了断的一天,惹尘希望龙羿斐能放过宣华,饶他一命。
龙羿斐听罢,怔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出声。
“宣华做为谨慎小心,他绝对不会放心让别人看着小妖。所以,我很肯定,宣华一定把小妖带到了这洞xue之中。”惹尘真诚的看着龙羿斐,请求道:“今晚之事,相信王爷也瞒着京城里的人。希望王爷能将此事掩下,以德报怨,放宣华离开!”
龙羿斐站起身,并不理会惹尘。
惹尘知道,没有找到安小妖,龙羿斐谁也不会放过。
惹尘扭头看着宣华,忽然说道:“你做这么多,无非是希望你能遵守以前的承诺,匡复独吉皇族。我答应你,我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努力回到正轨。这次计划不成功,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总之,只要我惹尘活着一天,就会努力抢回我的皇位。”
宣华低头,闭着眼睛,似乎不相信惹尘的话。
毕竟,是他自己先行破坏了计划,浪费了大好的机会。现在要重新再从零开始,怎么可能是一个轻飘飘的承诺能实现的。
龙羿斐挑了挑眉毛,用脚狠狠的踢了宣华一下,冷冷说道:“惹尘杀了独吉允清,你说,假如我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独吉思敬和独吉允望会不会放过他?”
宣华抬起眼皮,他好象很累,眼皮抬到一半,又垂了下去。
但惹尘细心的发现,他因为疼痛紧咬着的牙关,渐渐的放松。他很不满龙羿斐刚才的提议,但内心又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带惹尘振作起来,并且重新回到他原来生活的一个好办法。
“小妖一直说,惹尘处理了蓝诗悦,又杀了独吉允清,是本王欠他一个人情。虽然本王并不这么认为,但是,既然是小妖的想法,本王就会尊重。”龙羿斐抖了抖袍子,也坐了下来,好象跟惹尘是兄弟一般,坐在宣华的身旁,很坚定的说:“本王曾经向你主子提议过,本王暗中助你主子成王,条件是,两国修好,永世不战……”
宣华的眼睛彻底睁大了,他怔怔的看着龙羿斐,似乎不相信他刚才所说的话。
龙羿斐继续说:“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人与人如此,国家与国家,也是如此。正如惹尘所说的,以德报怨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有时候适用,有时候,不适用。本王觉得,龙殊国与嘉谕国明争暗斗几十年,也该停歇下来,让百姓休养生息。不知宣华,你意见如何?”
宣华忍着痛,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他劫安小妖,是恨惹尘为了她,不要江山,放弃理想,背叛他们。如今,惹尘又为了她,愿意回归正常,龙羿斐还向他抛出橄榄枝,答应助他们成事。
这样大好的条件,还不答应,就真得是脑子有问题。
但是,宣华害怕,一旦交出了安小妖,他们二人都反悔了,那就真的叫鸡飞蛋打,丢了夫人又折兵。
退一万步说,宣华信了惹尘,又如何能相信龙羿斐的话。
“你不过是个王爷,现在连摄政王都不是,如此大事,你又如何能做主。还有那个德纳太后,她根本就不信任你!她绝对不会答应你的提议的!”宣华言语之间,多有鄙夷。
龙羿斐却无所谓,不卑不亢的回道:“我之所以有耐心坐在这里与你谈判,并非给你面子,也不是给惹尘面子。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娘子喜欢双赢的局面。至于我,只要无愧于心,无愧于龙殊国,就行了。”
龙羿斐说完了,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补充道:“至于你担心的皇上和皇太后的态度……他们之所以能当皇上和皇太后,是因为,他们不笨。”
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只不过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只不过是多些信任而已。
惹尘的后,按在宣华的肩上,无声的点头。
无论龙羿斐是否会帮他成就大业,惹尘都会来救安小妖。只要安小妖平安无事,重回正轨,也不是件难事。
惹尘当初叫停,是因为,他不想继续行刺之事。他知道,行刺之事无论是否成功,安小妖都会视他为洪水猛兽,冷血杀手。惹尘明知道安小妖嫁人,自己与她并无可能,但内心还是希望,能在她的心里留下好印象。
为了这点私心,为了这他唯一能做到的,他叫停了行刺。
却没想到,宣华半路杀出。行刺失败,事情败露,惹尘早已一无所获,无法保留美好的印象,再继续自己以前的事业,也顺理成章。
“好了,本王也没有时间跟你们磨叽!”龙羿斐一想到安小妖还受苦,便没了心情,站起身,厉声喝道:“就算宣华你不帮我,我照样能找到小妖!”
宣华见龙羿斐大有不再谈下去的意思,挣扎了两下之后,在惹尘耳边低语了几句。
惹尘站起身来,这时,筑骨他们听到声音拿着火把进来了,洞xue被照亮,犹如白昼。
“王爷,那里!”惹尘往高处的一块阴暗处指了指,龙羿斐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岩壁自然突出来的一块石头,斜斜的,向上伸展。
因为人站在洞的下面,火光向上,阴影也投射在上面,根本看不清楚上面有什么。那石块不大不小,刚才够躺一个人在上面,半站半靠的。但因为夹在岩壁中间,除非有攀岩上去,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现上面有人。
安小妖被薰了迷.香,又被宣华点了xue,不能动弹,也不能呼救。就算龙羿斐有心搜查这个洞xue,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刁钻的地方。
安小妖不会武功,等迷.香和xue道一解,龙羿斐他们也离开了这里,她再大声呼救,便是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活活饿死在这里。
龙羿斐扭头看了一眼宣华,心想,这家伙也算是人才,有他帮助惹尘,必能成大业。只是,这才干用到了安小妖的身上,真心让人不爽。
龙羿斐试着飞檐走壁,但那石块太高,怎么也上不去。
惹尘拿来绳索,借着岩壁飞身上去,然后再将绳索扔向那凸出的石块。试了几次之后,绳索终于套住,惹尘这才落地,然后,将绳索的一端交给龙羿斐。
“救小妖下来吧。”惹尘将绳索交给龙羿斐时,仿佛将安小妖的一生都交给他似的,沉重无比。龙羿斐理所当然的接过绳索,轻轻一扯,整个人飞身上去,然后再借绳索之力,继续攀爬上去。
终于,龙羿斐爬了上去,安小妖被五花大绑的,藏在这石块中间的凹处。
龙羿斐将安小妖抱了下来,惹尘替她解了迷.香,龙羿斐将xue道解开之后,安小妖幽幽醒来,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龙羿斐和惹尘来救她了。
“是宣……”安小妖刚要开口示警,扭头看见被打得跟猪头似的宣华,全然没有平时那酷酷冰冷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指着龙羿斐,问:“你打的?”
“踢了两脚而已。”
“叫你不要这么暴力,太不斯文了。”
“哦。”龙羿斐有些为难的看着安小妖,在自己府里就罢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不斯文,多没面子啊。但他还是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坦然说道:“记住了,下次只踢肚子,不踢别人脸了。”
安小妖瞥了一眼宣华,只见他手脚都耷拉下来了,知道他已经被龙羿斐拧断了手筋脚筋,叹了口气,又说:“我在上面,虽然迷迷糊糊的,但是,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说完,安小妖又扭头看着惹尘:“京城不宜久留,你还是带着宣华离开吧。至于王爷刚才说的交易,希望你还能再考虑一下。”
惹尘望向龙羿斐,好像还在询问,他是否愿意放过宣华。
龙羿斐有妻万事足,搂着安小妖各种开怀,见她还惦记着两国和好之事,便冲着惹尘点头,说:“宣华冒犯了王妃,本应论斩。不过我家小妖最怕见到杀戮,就连打人都要打得斯文……唉,本王今天心情好,你们赶紧走吧!至于合作之事,惹尘先生不必急着答复本王。龙殊国不怕战争,只不过,本王希望边关平安,别再起战事。”
惹尘对着龙羿斐恭敬的鞠躬,不置可否。他转身扶起宣华,准备离开时,安小妖忽然想起一件事,上前拉住他,惭愧的说:“惹尘……华嶶她……怀了你的骨肉,但是……孩子没了,她也自尽了……”
惹尘的手颤抖了一下,他轻轻的转过身去,衣袖从安小妖的手里滑落。他还是那个样子,不悲不喜,但他这样,安小妖心里就更加难受。
不管怎么说,那是一个生命。
华薇早就置生死度外,但孩子无辜,最终还是因为她,胎死腹中。
“玥王妃不必忧伤,这是惹尘造的孽,自然由惹尘来还。”这一次,惹尘不再喊她小妖。
宣华听见,知道惹尘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忘记安小妖。
众人走到洞口,惹尘带着宣华先行离开。
龙羿斐带着安小妖回到玥王府,交由筑骨善后。
第二天,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世界仿佛没有任何变化,空气依旧新鲜,京城一如既往的繁华,皇宫也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南宫芙窈贵为皇后,但因为身体刚好,一直没有行册封大典。
德纳太后想着,马上就是自己的八十寿诞,一琢磨,便将这皇后的册封大典和她的寿诞一并办了。
整整一个月,京城都处在喜庆之中。
龙羿禹听从了龙羿斐的建议,大赦天下。惹尘他们的“罪行”,能抹去的都抹去了,不能抹去的,也被赦免了。
安家终于把安小妖嫁出去了,不过,安小妖还是每天要打理安家的生意。龙羿斐几次想搬离京城,都被龙羿禹拦着不肯,不能回归山野过幸福生活的龙羿斐,只好做了个闲职,然后有空陪着安小妖谈生意。
安小妖发现,自从自己带着龙羿斐去谈生意之后,事情总是特别的顺利。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只要是安小妖提出来的,他们都得答应。
没办法吧,身边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玥王爷,大手一拍,那桌子都要塌了。生意人,都把命看得比什么都要紧,少赚点不要紧,得罪玥王爷这个阎王,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尽管有龙羿斐帮忙,但有许多需要跑外地的生意,还是由柳井风处理。
南宫芙窈被册封为皇后之后,柳井风忧伤了大半个月。虽然还不至于到每晚喝酒解闷的地步,但时不时的吟诗作对说愁念苦的,也着实让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