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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头脑里结束史诗般的电影浏览后,德赛重新回归到现实,自己依然身处残酷的战场。来自萨拉戈萨城的厮杀声与枪炮声逐渐平息下来,地面上的无数脚步声急促传来,由远至近,响声越来越大,很快,就有一些士兵的身影越过自己的头顶。
“怎么回事?”德赛中校拉过一名慌不择路而不慎跳到堑壕里的士兵,后者居然连自己的步枪都扔到一旁,惊慌失措,却不愿意拾起。
“长官,我们败了!在城墙之后的修道院那里,我们的军队被西班牙人伏击,蒙代尔将军负伤了,其他人都逃了回来,那些西班牙人是吃人的魔鬼,老人、妇女与小孩都是,他们不怕死,不怕子弹与刺刀,什么都不怕!”士兵神色慌张的叙说着自己在战场上看到的恐怖场景。
“现在是谁在指挥战斗?”德赛追问道。
“我不知道,都乱了,排长死了,连长死了,我们找不到军官,大伙都在往回跑,都在逃,我也逃!”士兵语无伦次起来,躲闪目光,想趁对方不注意,试图摆脱眼前军官的盘问,通过堑壕回到安全的后方阵地,但他的努力失败了。
“你叫什么名字,士兵?”德赛再度叫住了逃兵。
“彭杜瓦斯,来自马赛的彭杜瓦斯。”
德赛点点头,抽出自己的手枪,顶住扳机盖,随手敲打一下逃兵肩膀,大声的呵斥这个名叫彭杜瓦斯的士兵,命令他拾起地上的步枪,随同自己爬到堑壕上面。
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场灾难,近千名法国-军队在无组织的溃败,没有人在转身抵抗,他们丢盔弃甲,放弃了尊严,将后背耻辱的留给了敌人,更有惊慌失措的人发出恐怖的嘶叫“兄弟们,我们快完蛋了,快跑!身后是魔鬼!”逃难的士兵潮越演越烈,真假难辨的传闻裹挟着堑壕里的工兵与伤兵,同样开始骚乱。
远处的城墙上,击溃法军的西班牙人正在快乐的忙活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人刚填装完子弹,迫不及待的朝着法军身后开枪射击;有人在收拾着战利品,从步枪到耳朵;有人用刺刀顶着挥法国人遗留着高筒军帽,左右挥舞;还有妇女在阵亡的法军遗体四周跳着弗拉门戈舞,以示羞辱,所有人都在高声痛骂狼狈逃窜的法国士兵:
“别跑,法国佬,让我的刺刀捅穿你的屁-眼!”
“来啊,非教徒,教士送你们下地狱!”
“去吧,带你们的矮子皇帝也过来送死!”
……
德赛气得脸色发白,他环顾四周,挥舞着手枪与军刀,拉着彭杜瓦斯一道试图阻止汹涌的人潮,但这徒劳无益,血肉身躯不是坚硬的花岗岩石,无法阻碍湍急的亡命人涌。德赛自己还差点被挤到,幸亏眼疾手快的彭杜瓦斯将长官搀扶,两人躲在一侧,避开乱兵。
“谢谢,谢谢你,彭杜瓦斯!”德赛低弯着腰,背靠士兵,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才的不幸事件差点要了自己小命,他可不想这样悲催的死去。
这位粗壮矮小,面色憨厚的士兵接受了长官的谢意,心想他拯救过军官,应该不会追究自己属于第一批逃跑的溃兵。
“彭杜瓦斯,您的嗓门大不大?”德赛突然问道。
“报告长官,我是渔民出身,我的声音能从马赛透过地中海传到巴塞罗那。十多年前,我父亲跟随一位将军把马赛曲唱到了巴黎。”彭杜瓦斯自豪的回答,这是父亲留给家族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