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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依照谢里夫本人的意愿,与其留在库伦围攻那个中国守军的那个小堡垒,他更愿意立即带领全军南下,拿下中国张北都护府的驻地额仁。库伦和张家口、额仁、以及内地的许多城市不同,他最早只是一个寺院,并无什么军事上和经济上的意义,蒙古军队的绝大部分补给来自于随行的牧群,留在身后的那点中国守军也起不到切断补给线的作用。而额仁可以说是中**队在整个蒙古高原上最重要的据点,不但有坚固的永备城垒,还有大量的屯田,囤积着大量的粮食和军火。如果叛军能够在从内地出发的顺军赶到前攻占此城,对于未来的战争无异于抢了先手,占据了极大的优势。谢里夫很清楚,额仁的守军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蒙古人,这些蒙古人和喀尔喀蒙古叛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叛军能够在内地的援军赶到前包围额仁,取得胜利是有相当的把握的。
但是形势并没有像谢里夫预料的那样进行,叛军的首领车林多尔济拒绝在消灭那一小撮中国人,完全占领库伦前南下。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中国人的堡垒距离蒙古圣山不尔罕山不远,那里是蒙古帝国的发源地,也是成吉思汗的葬地,此地也就是中国古代史书里记载的狼居胥山,对于草原上的牧民来说,有着特别的神秘意义。车林多尔济希望能够在这里举起自己的大纛,加冕为喀尔喀蒙古诸部的大汗,一统整个漠北草原,然后再南下。中国人的堡垒一天没有拿下,他就一天无法举起蒙古大汗的大纛,毕竟他如果连圣山旁的一小撮敌人都无法消灭,又如何能够自称整个草原上的大汗呢?对于车林多尔济的这种说法,谢里夫虽然心里颇有微词,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一定的道理。绝大多数草原上的牧民虽然可能名义上信仰这种或者那种宗教,但实际上统治他们精神世界的都是原始的拜物教,对于他们来说,草原上的雄伟的山脉、河流、天空、大地,甚至某一个石堆、一棵树木都可能成为崇拜的偶像。对于这些牧民来说,如果在传说的不儿罕山、成吉思汗的陵墓加冕,就会给车林多尔济蒙上一层半神半人的光环,这对战争的下一步有着不言而喻的好处。但现在的问题是,为此花费的时间是否值得了!
“如果这位大汗有一个成年的儿子有多好呀!要不一个值得信任的兄弟也行!”谢里夫不禁感慨起来,对于这个情感淡漠的俄**官来说,这可是个很罕见的事情。对于叛军来说,其实还有一个两全的选择,车林多尔济可以留在库伦,而由一位副将带领主力进攻额仁,在内地的中国援军赶到前攻下这座堡垒,但是车林多尔济的两个儿子都没有成年,又没有兄弟,车林多尔济又不愿意在这个紧要关头,把这样一支大军交给另外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所以谢里夫只能够眼睁睁的呆在库伦,看着宝贵的时间在一天天的逝去,这也是他心情更加恶劣的原因。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炮声,谢里夫转头向枪炮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正是中国人堡垒的方向,看来自己刚才的威胁起到了效果,那个蒙军军官一回去就重新发起了进攻。谢里夫停住脚步,犹豫着是否要过去看看蒙军的围攻组织的怎么样了,一个青年俄**官快步跑了过来,向其行了一个军礼:“少校,中**队出动了,张家口那边的商馆用信鸽传来了消息,十二个小时前,中国人的大军已经经过张家口出塞了,看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额仁!”
“什么,这么快?”谢里夫的眉头皱了起来,中**队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料,本来按照他的预计,中**队出塞应该还要一个星期或者更多的时间。但是战争就是战争,其中有太多无法预料到的事情,现在不能继续留在库伦浪费时间了。想到这里,谢里夫对那个军官沉声下令道:“康斯坦丁诺维奇,你马上去部队里,让他们行动起来,准备出发!我去见大汗,我们要尽快南下!”
“是!少校!”那个军官挺起胸膛向谢里夫行了一个军礼,就转身快步跑去,沉重的厚底皮鞋踏在还有着碎冰的路面上,发出尖利的摩擦声。谢里夫看了一会手下离去的背影,转身向车林多尔济的住处走去。
库伦都尉府。这座大顺在库伦城最高权力代表的象征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不过从另外一种意义上说,应该说是恢复了原有的模样。毕竟这座府邸在初建时本来就是一个监视喀尔喀蒙古活佛和诸王公的据点,这个据点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反叛者的包围和进攻,所以当时的人完全是以一个军事堡垒的标准来建造这个堡垒的,有厚实的外墙、狭窄而又曲折的大门、深深的壕沟、交叉的枪眼、射界良好的炮台、坚固的仓库和水井。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平也在渐渐的改变着这个建筑、壕沟被淤积了,大门被改建成更加适宜进出的样子,外墙外面被清理开射界的空地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小屋,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小集市。但是连续二十多天的围攻将一切都改变了,房屋被烧毁、大门被堵塞、集市变成了废墟,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这些和平的表象从这座建筑物的外皮剥去,重新露出堡垒的狰狞面目来。
觉罗弓着腰,从射孔向外望去,他面前的这块用页岩砌成的女墙被一发实心炮弹打得缺了半边,参差不齐的缺口就好像怪兽的口,随时要把人一口吞噬。堡垒外的空地上四处散落着叛军的尸体,这是昨天进攻被击退留下的痕迹,这些披着羊皮外衣的不幸的人身上已经是白白的一片,那是昨夜里突然一场小雪的结果。在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几点烟火,那是包围的敌人正在煮早饭。
这时身后传来一身窸窣声,觉罗警惕的转过身来,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手枪柄。
“大人!”一个年轻人以半匍匐的姿势靠了过来,在围墙上十分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叛军的冷枪击中,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几个带着热气的馒头来:“吃点吧!”
“嗯!”觉罗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那个年轻人看了看觉罗,低声道:“大人,外面的鞑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