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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当初救他的太子李胤骏,此刻,无论是季舒玄和戚昊厉,想到的都是同一件事!
当日,在古墓里,当李胤骏被红毛僵尸咬,可没见面具灿救他!
“听你说来,当初李胤骏救你时,你应还是重伤,他既救了你,我也没见你对他多忠心。”被钉在墙上的戚昊厉侧头,脸色虽苍白,逻辑却还清晰。
季舒玄亦在等面具灿的解释,关于小时候,虽说记忆不多,但在他的印象中,季舒灿一直是个天真善良且感恩的孩子。
“哼!”果然,面具灿冷哼一声,“没错,李胤骏确实救过我,可是,他救我,不过是因为他觉得我有利用价值!这么多年,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们知道吗?”
“没错,我确实没被季家送去训练成季舒玄的死士,可我被李胤骏送去了啊!5岁,你们能想象5岁的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100个孩子,最后能活下的不过10个!你们能想象吗?我是怎么从疯狗嘴里一次次逃出生天?我是怎么割下死人身上的肉往嘴里喂,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是,你们都无法想象,你们一个个锦衣玉食!你们自有其他人保护,自有最好的授业师傅!季舒玄,你知不知道,每一次,在我面临死亡的时候,我都会想你,我恨不得吃你的肉拔你的皮,为什么,为什么我娘先生下来的人是你?如果我是嫡长子,如果我是嫡长子,在那无数个黑暗的夜里,受苦的人就是你!”
“至于李胤骏,哼,他以为我真感激他?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是你季舒玄!第二恨的人就是他!是他,给了我那么多年连绵不断的黑暗!可是,我还不能反抗他!我的体内,有他种的蛊,一旦反叛,必死无疑。不过,现在好了,他死了,我也不用担心这些蛊发作啦!哈哈哈哈哈!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那只红毛僵尸!”
“至于你们说的什么报恩啊,忠心啊!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人与人,谁不是利用和被利用,我面具灿这辈子为他做了多少事,那么一点所谓的救命之恩,早还清了!”生死关头,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见鬼的救命恩人!
季舒玄却是静静的看着面具灿,目光中有怜惜,更多的却是心痛。他的这个弟弟,这个从小和他最为亲密的弟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数度要置自己于死地,对于救命恩人,亦是如此无所谓不在乎!
人心寒凉,不过如此。
“季舒玄,少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面具灿挑衅般看着季舒玄,“说到李胤骏的死,我还觉得遗憾呢!如果他是被我亲手杀死,那才是一个爽字!当然,还有你!我的亲哥哥,季舒玄。”
他顿了一下,眸光中讽刺更浓,原本就被毁容毁的一塌糊涂的脸看起来如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他看着季舒玄:“我的好哥哥,你看见我这样,是不是觉得好难受好内疚好想补偿!”
只可惜,想象中季舒玄应该呈现出来的万分抱歉的神情没有出现,他只是淡淡的一句:“你疯了!”
他看着面具灿,神情一派平静:“你以为我还会当你是当初的阿灿吗?我的弟弟,早在20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就已经死了!我虽遗忘了太久,但往后,他会活在我的心里,至于你……”
季舒玄兀自笑了一下,并不说后半句,他低头,再微微摇头,转身便朝外走去。
看那模样,竟似不愿管面具灿,更没有丝毫要放面具灿再好好照顾之类的意思!
面具灿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没有对季舒玄造成任何影响,他使劲挣扎着铁链,朝季舒玄一阵狂吼:“季舒玄,你给我回来!我是你弟弟!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不能不管我!你还要用你的一生来补偿我!你给我回来,回来!”
在他的计划中,季舒玄一旦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后,一定会放了他,因得内疚,也一定会对他善加照顾,对他的要求全部满足!包括……戚昊厉!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季舒玄怎么就走了?不管他了?更不用说什么千依百顺供他发泄之类!
面具灿疯狂的摇着手上铁链,唯恐那已经走出这条甬道的人听不见他的狂吼:“季舒玄,你给我回来,这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咆哮声一声比一声大,疯狂的回响在风云堡九曲十八弯的地下甬道里。
季舒玄只是木然的走着,他自然知道身后是他的弟弟,只不过,对于这么一个早已没了人性的弟弟,他找不到任何理由,留下他带走他,然后给自己无尽的麻烦!
忽的,所有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许或,是戚昊厉下令杀了他吧!如若没猜错,先前,戚昊厉抓了面具灿而没有痛下杀手,便是顾忌他和面具灿的关系。
如今,他不要这个弟弟,戚昊厉自然没有任何留下面具灿的理由。
他继续往前走的,忽然,他觉得眼角有点潮湿,伸手往脸上探去,不知何时,脸上已是一片冰凉的潮湿。
有些酸涩的笑,再从甬道出来,走出风云堡后院这间小厨房时,他忽然发现下雨了。
深秋,冰冷的秋雨淅淅沥沥落在身上。
冷,冷得寒心寒肺。
*
此刻,就在季舒玄刚离开的甬道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酒坛依然散落一地,穿过肩胛骨将戚昊厉钉在墙上的长剑已被贾有拔出,扔在地上,戚昊厉被贾有扶着,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膀,血液透过指缝汩汩而出,他的目光的方向,却是朝着不远处的牢房。
旁边贾有目光所看方向与戚昊厉同出一辙,就在方才,就在他拔剑的瞬间,牢房里那个聒噪的声音还在吼着,不过瞬息而已,那个声音如被人卡出脖子,一阵“呜呜”后,瞬间没了声音。
他是双手依然被铁链锁着,可整个人,却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般垂了下来,刹一看,如同没有生命的稻草人……
戚昊厉和贾有皆觉得有些不对劲,戚昊厉朝贾有看过一眼:“你过去看看。”
贾有点头,让戚昊厉靠在墙壁上后,方才往牢房方向走去。
面具灿依然一动不动,他低垂着头,全身上下所有的重量都依托在悬挂在铁链上的双手上。
贾有走近,伸手往他鼻下上探去。
“贾叔,他怎么样?”戚昊厉问。
贾有放下手,这才缓缓摇头:“没气了。”面具灿死了,他自然不会认为他是服毒自杀,方才,面具灿叫的那么狂,八成是怒极攻心。
“估计是气死了。”贾有说。
真没想到啊,季公子那么温文尔雅的人,气起人来居然可以把人气死!他忽然有些庆幸,幸好他家堡主只是喝酒,倘若也这样生气,怕是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便就在贾有往牢房外走时,“噗”的一声从身后传来。
他下意识的往后一看,这不看不打紧,这一看,连他这个老江湖都觉得头皮发麻!
只见面具灿肚皮上,以肚脐处为破口,整整一大虫子正挡不住的往外掉,原本柔韧的肚皮,此刻更是如脆皮般一块块往下掉。每掉一块,更多的虫子也跟着往外掉。
“贾叔,快跑,是蛊!”戚昊厉亦是吓得不轻。当日在陵墓中,他已是见识过这东西的诡异,却没想到,如今在自己的地牢里,他竟再一次见到这东西!
蛊!贾有瞬间反应过来,戚昊厉说的,竟是南疆蛊毒!
他忙跑到戚昊厉旁边,架着他就要往外冲,这时,戚昊厉反而静了下来:“你等一下。”
贾有见戚昊厉还在往面具灿身上看,亦转身看了过去,只见面具灿肚子上已完全破成了一个大窟窿,什么肠肠肚肚全部和虫子一起流了出来。而那些原本还蠕动的欢快的白色虫子,这会儿越爬越慢,越爬越慢,到最后似乎已完全没了生命力般,一动不动的匍匐在血液中。
“好像死了。”贾有说。
戚昊厉点头:“应该是怕空气。”他把手臂重新放到贾有肩上,“走吧,贾叔,我们出去。”
贾有心下更喜,从堡主进地牢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要出去!
“家里还有多少人?派人把这里打扫一下,另外,我想洗个澡。”戚昊厉的声音有些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