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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门生帖,行拜师礼,依古礼拜见师母等一干人等……
一切都依足了弟子入门墙的礼数,只是在拜师母这一节上稍稍出了些岔子,这个较李中堂小了16岁的赵氏夫人此时不过50许人,但久病之后,却已经透出了几分濒临衰亡的死气,当任令羽依礼拜见时,这位师母大人除将他仔细打量了许久外,还不厌其烦的问了他许多家长里短的琐事,直把任令羽问得汗毛直竖――他那出身背景实在是漏洞太多,稍加推敲便可瞧出一大堆的破绽来!
幸好全程都有张佩纶在一旁遮掩弥缝,任令羽这才得以勉强过关。接下来的几日,他这个李门的新晋弟子便索性把自己直接锁进了直隶总督府的书房内,与张佩纶一起闭门读书,并着手为李鸿章即将的入京觐见赞襄策略。而当李鸿章在天津盘桓数日后终于踏上赴京陛见的行程后,作为随员之一的任令羽除了那天津水师学堂会办的官身之外,亦已多了一层李中堂关门弟子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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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至,绛褐色的云团团滚动着,在晚风催动之下,不情愿似地缓缓南移,而一行人也随即在驿路旁的驿站就近落了脚,稍事整顿后,李鸿章便自己在房中用饭,而任令羽和张佩纶这一弟子一娇客却似耐不住驿站里的憋闷冷清,便索性联袂出了驿站的门,一起施施然行到外面驿道一侧的稻田旁。
而张佩纶随即着人在地上铺了片竹席,将一干小菜,几个酥饼摆上,另打发人去温了一壶酒,而这一老一少两个相府智囊也就幕天席地的坐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
“治明这几日可是有心事?”,张佩纶关切的问道,他印象中的任令羽一向冷静自持,言谈举止间山水不露,而这几天共事下来,他却总是能从后者的脸上读出几分无奈与沉重,甚至偶尔还有些无可掩饰的淡淡忧伤!而此时任令羽已是张佩纶岳父泰山的门下弟子,两人的关系近了,张佩纶说起话了自然也就少了几分顾忌,却多了几丝亲切。
“不过是那日拜见师母大人时,听她老人家问及家事,一时有些触动情肠而已,不碍事的。”,任令羽伸出根手指揉了揉略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微笑着继续道:“让幼樵兄挂心了,是任某的罪过……”
虽然明知这不过是任令羽的推托之辞,但张佩纶仍然打了个哈哈,笑道:“我那岳母大人不过是见治明孑然一身,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舔犊之情而已,不料却让治明立时生出了感怀故园之意,这也当真是……哈哈”,他斟酌了片刻,继续道:“换了种说法的母慈子孝了!”
听道张佩纶如此的插科打诨,原本心事重重的任令羽也不由得一哂,他端起酒杯与张佩纶一碰,算是感谢他当日为自己解围――他是李鸿章的资深粉丝,对于赵小莲这位李中堂的续弦夫人也略有所知。
这位赵氏夫人出自安徽太湖著名的书香门第,祖父乃是嘉庆年间的状元、清廷册封琉球国王的正使;而父亲则是咸丰皇帝的陪读,即类似曹雪芹祖上在康熙帝身边的角色。而赵氏夫人自己亦是个慧眼识人的狠角色,其年少时便已立誓“嫁必嫁庙堂栋梁”,故而一直拖到了24岁时才嫁给了当时新近丧妻的任令羽门师李鸿章。
而在婚后,她除给膝下尤虚的李鸿章添了二子二女外,在她与李鸿章琴瑟和鸣的近三十年间,也恰恰是李中堂一生最为大红大紫的三十年――兴淮军、办洋务、建海军,入殿阁,抚直隶……李中堂一生仕途上最为通达的时期,均在这三十年间!而待得赵氏夫人于1892年,也就是明年去世后,李中堂的时运便开始急转直下,甲午战败、辛丑国耻,直至万劫不复!
“由此看来,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有一个伟大的女人,还当真是至理名言呢。”,刚才的酒喝得有点猛,任令羽一时酒意上头,竟没头没脑的说出这样句话来。
“治明说什么?”,一旁的张佩纶闻言登时一怔,他带着股不敢置信的神情追问道。
“没……没什么……”,任令羽低眉敛目,遮遮掩掩的道:“不过是想起了些陈年旧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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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当真是陈年旧事!16岁那年时和那个高中的初恋女友分手后的那段日子,貌似就是类似今日这样的心境!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任令羽自己心里明镜似的――这几日之所以一直在直督衙门盘桓,固然打了个浏览书房内收藏的多年积累下来的上谕、邸报和各方奏折,以便尽快参详朝局以为老师谋划的旗号,但追根究底,还是为了一个“躲”字……
躲在这直隶衙门里,便可以不必回到水师学堂里那座已经划归他名下的私宅,自然也就不必去见某个他既想见又怕见更不知道如何去见的人――自从那一日签下peri所给出的那一纸合同起,他的心里就微微起了些波澜,像打翻了五味瓶般的百味杂陈,酸甜苦辣搅在一处,竟是连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并非不能理解peri的作为,只是感觉不能接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