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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总队出来,已是华灯初上。小于伸了个懒腰,望着大街上闪烁的霓虹灯赞叹:“还是城市漂亮啊,哪像咱们那里,方圆百里无人烟。”
杜磊捂着肚子发着牢骚:“漂不漂亮的一会儿再说,先喂饱肚子再欣赏吧。现在饿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还有心情欣赏那个啊。”
他们在附近找了个小吃部填饱肚子。往回走时,刘龙在一家卡拉ok厅停下脚步,悄悄嘀拽拽富贵:“富贵,反正天黑了,咱们到里面唱首歌怎么样?说真的,这玩意儿我只听说过,还从来没进去过呢。”
小于的脚步也缓慢下来,踌躇了一下说:“得了吧,咱们穿着军装,进去好像不太合适吧。再说就咱们这破嗓子,唱歌还不把人家全吓跑啊,要我说还是赶路吧。”话虽那么说,但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下来了。
杜磊嘿嘿一笑,挪揄道:“你怎么走不动了?是不是也想进去了?要想进去我还真有办法。”
小于回身看着他,焦急地问:“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富贵料到他们三个都难禁诱惑心动了,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馊主意,就推着小于打断杜磊的话:“别胡闹了,这可是总队,要是被纠察逮住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于挣脱富贵说:“你推我干嘛,我就没打算进去,我就让他说说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吧?”
富贵知道他们三个又要惹祸,可实在没法阻止他们,只好示意杜磊说出来。杜磊故作玄虚地指着前面说:“看到了没?那是服装店,咱们买上一身便装穿上不就能进去了?”
刘龙听后差点跳起来,兴高采烈地竖着拇指直夸:“我就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这样,我去买衣服,你们先到车上等我,一会儿就在车上换衣服。”
富贵慌忙拉住他:“你还真去啊?万一被逮住就麻烦大了。”
他们正拉扯着,一个路过的人影在他们身边停下来:“咦,富贵?怎么是你们?你们在干嘛?”
富贵掉头一看,竟然是杨静!
小于急忙松开富贵,整理了一下衣服,热情地迎上去:“杨静?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杨静微微一笑,指着前面说:“我家就在不远的地方。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你们这是……?
小于尴尬地挠挠头皮,干笑着说:“我们打算……不,是他们几个非要到这个卡拉ok厅看看,我不同意,这不正批评他们呢吗。”说完瞄了刘龙一眼,叉着腰装作大义凛然地说:“我说,这地方咱就是不能去,军人能进这地方吗?这不是影响咱军人形象吗。”
杨静捂嘴一笑,回头看了那个歌厅一眼说:“这个地方是不能去,这里的纠察很多的。这样,咱们到前面的咖啡厅说话吧,你们这些英雄来了我的地盘,我请客。”
咖啡厅很安静,三三两两的客人在橘黄的灯光下窃窃私语,一名乐师站在那里抱着小提琴投入地弹奏着一首悠扬的乐曲,给人一种详和轻柔的感觉。
富贵从没来过这地方,他看看自己的军装,感觉和这里的环境很不协调。小于找到一个空位帮杨静拉开椅子,绅士地一摆手:“杨静,你请坐。”
杜磊拉开小于冲富贵挤挤眼一笑:“这里地方太小,富贵,你们坐这里,我们另找地方坐。”
富贵不好意思地拽住他们:“还是一起坐吧,都是战友了……”
小于狐疑地看着杜磊:“你这是干嘛?人家杨静还有话和我说……”
杜磊不容他说完就把他拉一边了。杨静看他们走远,莞尔一笑:“你这些战友还是这样,到哪里都这么直爽,真的挺喜欢他们的。”
她点了咖啡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悠悠地问:“富贵,你……你现在好吗?”
富贵避开她忧郁的目光,点点头说:“挺好的。”
杨静接过服务员端来的咖啡,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搅动着,抬头看了他一眼:“富贵,其实你一直没成家对吗?你不用骗我,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和叶子说的假话。”
富贵不敢直视她的清澈如水的眼睛,他听着那名乐师陶醉地弹奏着一首忧伤的乐曲,他不喜欢这么忧伤的乐曲,因为他的心会被带入那些流逝的沧桑岁月。他默默地点上一只烟,抽了几口才猛然想起:“我抽烟可以吗?”
杨静依然在注视着他,点点头说:“可以。富贵,你心里有人了对吗?”她沉吟了一下:“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孩。”说完轻轻地帮富贵在咖啡里加了几块糖。
富贵看着洁白的糖块在咖啡里溅起了几道涟漪,忽然心里有种无法承受的感觉,他也说不上这种感觉的由来,也不敢去寻找答案,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一份淡淡的忧郁。他忽然想起往昔那一段最美的时光,他想起了燕子那双期盼的眼睛,月光下的盟誓,还有凝视时的甜蜜。这一切,对他来说,是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人都需要倾诉,富贵也不例外。他突然觉得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出来,他轻轻地给杨静讲着燕子,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岁月,又看到了熟悉而温柔的燕子……那些日子,对富贵来说,就是一个梦,一个混合着温馨与寒冷、轻盈与沉重、快乐与悲伤的梦,是那么漫长而遥远,却又那么匆遽与短促。
也许,人永远无法脱离旧时所有的回忆,尽管那些往事一直被珍藏在心底,可有时就像影子一样依附在身边,那种酸楚会不经意地刺疼着他的心。
直到他讲完,心里感到一阵轻松,就像有人帮他搬开了一直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
杨静一双泪痕未干的眼睛蓄满了悲伤和敬佩,她轻轻地说:“燕子姐就这么走了??”
富贵默默地把烟灰弹进烟灰缸,叹口气说:“知道吗,现在我有时做梦,都是梦到她孤零零地站在野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就那么看着我……”他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因为他的心在滴血,感到一阵刺疼。
杨静侧头望着窗外,喃喃地说:“真不知道燕子姐应该感到幸福还是忧伤,虽然她走了,但还有一个人始终不渝地深爱着她。我想,”她轻轻地咬着嘴唇,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小口咖啡说:“富贵,要是燕子姐在天有灵,她一定不希望你一个人这么过下去,她那么爱你,一定希望你未来的日子过的幸福快乐的。”说完明如秋水的双眸温柔地看着富贵:“生命是美好的,这个世界仍然充满了爱,你又何必把自己埋葬在过去的忧郁里呢?如果你……”
富贵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自从燕子走后,他的心如同槁木般的苦寒,感觉自己已经没有那种激情了。他懂得杨静对他的情感,但那种情感却成了他心里一种沉重的负担。他忍着泪摇摇头叹息着:“我走不出去,我心里除了她,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