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最后的蜕变(下)本卷终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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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依旧在下着,上次连下了七天的雪之后,又重新开始下了起来,而且,今天,是05年最后的一天。会仓敷的车子里,藤木直人和山口美玲子一直很沉默,甚至从东京至仓敷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原本应该欢乐的气氛,现在却,如此沉重,明天,就是日本的春节啊……

又回到这个,墙上爬满青藤的屋子,此时的青藤早已变得干枯瘦黄,被一片片雪花覆盖,只有零星的一点地方看到这份枯瘦,雪覆盖着,让整个屋子都白花花的;院子里,只有一条小径清扫得很干净,其他,藤木胜时常坐在这教导他唱功的石椅,也已经覆上了一层纯白色的雪花;一旁藤木胜栽种的一棵樱花树,也早已经赤裸裸的,树梢还挂着几串似乎要掉落的冰花。纯白的院子,纯白的屋子,在大门处,挂着的两个,写着“奠”字的白灯笼……

“山口奶奶……”李秋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他不敢相信……

“进屋吧……”一身黑色和服的山口美玲子缓缓迈着步子,走入院门,沿着小径,走到屋门前,和往常一般,脱下鞋子,踏着纯白色的袜子,穿上一双洁净的拖鞋,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一切,和李秋离开的时候一般,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多了一幅肖像——藤木胜,那开朗的笑容,暖暖的声音,似乎透过这张相片,依旧还在屋内回荡。

藤木真人一身日本特有的麻布孝服,跪坐在茶桌前,恭敬的为刚刚进屋的山口美玲子倒下一杯热茶。

“藤木爷爷……”李秋这辈子,再次为一个人,跪下了膝盖,和着的是,十六年来,李秋活着的日子里,除了姐姐李孝利外,为第二个人,留下的泪水,这两行,融化不了冰雪那份苍白的热泪……

……

新年的第一天,李秋依旧和以往一般,从一夜未眠中爬起,跪了一夜,麻软的双腿,迈着沉重的步子,开始每天的晨练,一个阶梯、一个阶梯……

……

“小孩,体力不行啊!”

“站起来,别趴在地面上!”

……

一步、一步,很沉重,和阶梯一旁的覆着一层厚厚的雪一般,沉重,这一次,李秋比往常花了更少的时间,爬上了山顶,肺如火烧的感觉,即使李秋已经习惯了,却依旧感到难受。

……

“那是自然,这个呼吸方式,就叫做自残式扩肺呼吸法。”

“坚持!”

……

一口、一口,用尽整个身体的力量,把空气灌满整个肺部,眩晕、爆炸感,不断折磨着他,最初的五秒、十秒,到后来的二十、三十,再到如今一分钟,轻轻吐出的气,冒着白色的烟雾,慢慢消散……

返回屋子,李秋走到了屋后的小木屋前,一旁就是藤木胜的衣冠冢,圆形的白色钱纸,在纯白色的雪上,依旧很白……

……

“给我下去!”

“别看我,就是这样,这水温大概是六十度,放心,人体能撑得住,这温度能侵入皮肤,直达骨髓,这种温度的温泉是治疗风湿病最佳温度,虽然这池子的水比不上天然的温泉,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接下来我要教你的,叫假声带的闷气训练!热水池闷气训练。”

……

池水,依旧很烫,即使在这寒冬腊月中,即使李秋已经习惯这热水,也把李秋的肌肤烫成了嫩红色……

新年的第一天,李秋依旧和以往一般,在窗户和屋门前,挂上草绳、门松,还是如往常一般,让藤木真人看着自己挂的是否歪斜……

新年的第一天晚上,依旧是团圆饭,只是,这气氛,已经没有了去年的热闹,少了一个位置,多了一张黑白相片……

新年的第一天晚上,依旧睡是在客厅,什么都没变,只是多了一张黑白相片,多了一个藤木真人……

第一夜,也开始飘雪,老天,你连哭泣的眼泪,都已经冻结了么……

第二夜,也还在飘雪……,

第三夜……

第四夜……

第五夜……

第六夜……

直到第七夜,山口美玲子才从书房拿出一封信,交给李秋……

“小秋啊,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是否还健在,老了,小小的风寒,竟然把身体折腾成如今这个模样。”第一句话,李秋的眼泪就已经滑落,他明白,藤木胜的身体,为什么会衰老的那么快,全都是为了他啊……

“这辈子,我做了最骄傲的事,只有三件,第一,娶了美玲子;第二,有了真人和直人两个孩子;第三,收了你这个学生,不知道你是否承认我是你的老师呢?”是,老师!藤木爷爷,您一开始,就是我的老师!

“首先,我要说对不起,最后的一堂课,竟然是用这个方式给你上的,但是,这最后一课,很重要,不得不上的一节课……唱歌,如此简单的娱乐方式,我竟然一辈子都无法做到。”

“音乐的旋律使人能够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能表达歌者的心声,所谓歌由心生无外如此,这两年多来,我教给你的,除了改变嗓音之外,就只有音感,我从未教你谱曲作词,因为我觉得,不需要;这最后一节课,就是作为一个歌手,最重要,也是最虚幻的一节课,感情。”

“每一首歌曲,都有一种感情,或者几种感情,如何把歌曲中的感情唱出来,对一个歌手来说,是非常艰难的,之前,我听真人解释过全回归呼吸法的效果,后来想了两个月,发现,这个也能达到挖掘人的感情,所以,多练练这个呼吸法吧。”老师,最后的日子,您也在想着如何帮我吗?真的,我宁愿不唱得那么好,您回来吧……

“……”

“最后的日子里,我这辈子,第一次开始尝试写了一首歌,那飘了七个晚上的雪,真是美啊,美玲子,多么希望,再次陪着你看下一次,下了七夜的雪……”

“小秋,这首《七夜雪》,能不能用‘天使之语’,唱一遍我听呢?估计,我听不到了吧,遗憾啊,没想到我这辈子最后的时段,竟然会把你的嗓音,训练成如此完美,但却又是在你的身上呢,声带啊,小东西,为了你,苦了多少人……”我唱!爷爷,我唱给你听,就用最完美的“天使之语”。

“最后,小秋,开朗一点,每天的笑容多一点,我这一辈子都很乐观,即使我唱不了歌,笑笑吧……”会的,老师!爷爷!我会笑的,一直都这样笑下去……

信里,大多数都是藤木胜在讲明如何把一首歌唱出感情的话语,一字一句,都是笔尖沉重画下的痕迹,李秋能想象,在藤木胜最虚弱的时候,是如何把这作为最后一堂课的信,从头至尾的写完……

麻布棉衣,漆黑的屋后,却遮不住这纯白的世界,冻结的眼泪,一颗颗从天空漂亮,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发出簌簌的恸哭声。望着藤木胜的衣冠冢,那小小的墓碑上,那张黑白的相片,李秋终于明白,为什么前几天在艾迴录音的时候,山口美玲子一直都是在他唱出第一句歌词的时候,就会喊停,自己再怎么酝酿,也达不到山口美玲子所想象的那种感情啊,不经历七夜雪,怎么可能唱出《七夜雪》……

没有星星的夜

下着一片一片的雪

月亮,躲在了云霭后面

北极星下的雪地

是七个月睡去后褪下的衣

铺满了山间的静逸

也使我,守侯了七夜

七夜,夜夜飞雪

飞雪编缀了守侯的每一夜

等待,你我站在生死线的边沿

看朝阳的美丽光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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