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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牙斩了妲己,将头颅挂于辕门号令示众。众诸侯等人无不叹息。这时纣王在显庆殿默然独坐,只见宫女们来来往往,象蚂蚁一样乱窜。
纣王问道:“你们为什么这样惊慌?想是皇城已被攻破了吧?”旁边有一个内廷侍卫跪下说:“启奏陛下,三位娘娘,昨夜二更时分,不知到何出去了。因此六宫之中失去主宰,因此宫女们这样忙乱。”
纣王听了,忙叫内廷侍臣快快去查一查.“三位娘娘到何处去了,快来报知!”有一名常侍打听明白,跑来奏告:“启奏陛下,三位娘娘的首级已在周营辕门上号令示众了。”
纣王一听大惊,忙随同左右的宦官,走上五凤楼观看,果见是三位后妃之头。纣王看了,心中悲苦,泪如雨下,于是作了一首诗来吊三人:
玉碎香消实可怜,娇容之鬓尽高悬。
奇歌妙舞今何在,覆雨翻云竟枉然。
凤枕已无藏玉日,鸳袅难再拂花眠。
悠悠此情恨无极,日落沧桑又万年。
纣王吟完了诗,独自磋叹不已,不胜伤痛之至。只听周营中一声炮响,三军高声呐喊,一齐前来攻皇城。纣王见了,不禁大吃一惊。知道大势已去,再无可挽回了,于是点头数下,长叹一声,一直下了五凤楼,穿过九间殿,来到显庆殿,过了分宫楼,快到摘星楼了。
忽然有一阵怪风从地上卷了起来,将纣王罩住。这怪风使人心惊胆战、骨肉生寒。纣王被那阵怪风吹得浑身冰冷,心惊胆寒。只听在蚕盆中悲悲切切,哭哭泣泣。有无数蓬头垢面、赤身裸体的鬼魂,浑身血腥味、恶臭味秽不可闻,一齐走上前来,扯住纣王大叫道:“还给我的命来。”
又见赵启、梅伯赤着身子大声叫道:“昏君!你原来也有今夭!”纣王忽然将两眼一瞪,阳气从目中冲出,将阴魂冲散了。那些被冤屈害死之人的鬼魂隐然退去。
纣王将袍袖一抖,上了头一层楼,只见姜娘娘上前来一把扯住他,大骂道:“你这无道的昏君,诛杀妻子,灭绝人伦,今天又将江山社授给断送了,你有什么脸面到黄泉之中去见先王们呢?”
姜娘娘正抓住纣王不肯放手,又见黄娘娘一身血污,满是腥气,也上前扯住纣王大叫:“你这昏君把我从楼上摔下,使我粉身碎骨,你是何等忍心!真是残忍刻薄的东西!今天已恶贯满盈了,天地一定会诛杀你的!”
纣王被这两个冤魂缠住,就象醉了一样,迷迷忽忽。又见贾夫人走上前来骂道:“你这昏君无道,以君欺辱臣妻,我为了坚守贞操而死,沉冤无人辨白。今天方才泄了我心中大恨?”说完照纣王脸上一掌打了过去。
这一掌将纣王的一点真灵惊醒了,他把两眼一瞪,阳神又冲了出来,那些阴魂如何敢近前?隐隐地散去了。纣王一直上了摘星楼,走到九曲栏边,心神不宁,默然无语。一会儿,扶了栏杆问道:“封宫官在哪里?”
封宫官朱升听到纣王呼唤,慌忙爬上摘星楼来,跪伏在栏杆边上,口里说道:“陛下,奴才听候旨意。”
纣王说:“我后悔当初没有听众大臣的忠言相劝,误被谗奸之说所迷惑,现今战事叠起,祸害连出,已无可解救之法。周兵已到皇城,如何能打退他呢?我想我身为天子有无上尊严,万一在城破之后,被一群小人抓获,没有比这种侮辱更令人不可忍受的了。我准备自尽,又怕遗体仍留在人间,也会被别人记着,我不如自焚而死,反倒干千净净,这样使后世之人无可指责的东西了。你可取来柴草堆积在楼下,我要与这座楼一同焚毁。你要按我说的去做。”
朱升听完,流泪满面,哭着对纣王奏道:“奴才侍奉陛下许多年了,承蒙陛下豢养,此恩即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偿。不幸上天不顾我商汤,使灭亡大祸马上就要降临,奴才恨自己不能以死来报效国家,哪里敢放火焚烧君王呢?”说完,哭泣悲咽不已。
纣王说:“这是上天要使我大商灭亡,与你没有牵连,你不听我的话,反而有了怜逆之罪了。当年我曾命费仲、尤浑请姬昌算八卦,说我有自焚之灾,今日正是上天预先安排的,人哪能逃脱呢?你要听我的话!”
那封宫官朱升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纣王说:“还是自我宽解一下,另外想一个好办法,来解去这次围困。”纣王发怒说:“事情已很急迫了,我已经筹划好了。如等诸侯攻破内城,杀进后宫,我一被抓住,你所犯的罪可比泰山还要重了。”
朱升无奈,悲咽着下楼寻找柴草,堆到了摘星楼下。纣王等朱升下楼之后,自己穿戴好龙袍王冕,手执碧玉圭,周身佩戴好珍珠美玉,端端正正坐在楼中。朱升堆满了柴草,抹着泪给纣王下拜,然后才敢点着火,并放声大哭。
朱升将火点燃,楼下干柴立即燃烧起来。只见浓烟冲天而起,风摧火势,烈焰飞腾。六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在宫中大喊大叫,一眨眼,天昏地暗,犹如鬼哭神嚎,天崩地陷。一代帝王落此下场。
朱升见摘星楼已是一派火光,十分凶猛。于是撩起衣衫,痛哭几声,大声叫道:“陛下,奴才以一死来报答陛下的恩泽!”说完踊身跳进火海之中。可怜那朱升如此忠诚义烈,虽然身为宦官,务也懂得尽忠尽节。
纣王在楼上,一见楼下火起,烈焰冲天而起,不禁手按胸膛,长声叹气,说:“我悔不该不听忠臣直谏之言,今日自焚而死,一死虽然无可惋惜之处,但是在黄泉下见到先王们却把脸往哪里搁呢?”火势愈来愈大,风愈吹愈烈,一转眼,已是四面通红,烟雾蔽天。
此时,姜子牙正在军中与各路诸侯商议如何攻打皇城,忽见有探马报入币军大帐:“元帅摘星楼着火了。”子牙急忙带领众将领,同周武王、东伯侯、北伯侯及天下八百诸侯,一齐上马去到辕门看摘星楼的大火。
武王在马上,只见在烟雾中有一个人,身穿捕黄衰服,头戴冕旎,手执碧玉圭,端端正正地坐在烟雾之中。只是朦朦胧胧,看不了很清楚。
武王间左右从人说:“那在烟雾中端坐的可是纣天子么?”众位诸侯回答说:“这正是那无道昏君。今天落得个如此下场,正是所谓的‘自做自受。”
武王听了,用手掩面,不忍去看,拨转马头,回营去了。子牙忙赶上前启奏说:“大王为什么掩了脸跑回去?”
武王说:“纣王虽然无道,得罪了天、地、鬼、神,今日落个自焚自身,正是天地的报应不爽。但你我都是他的臣子,曾经面对北边事奉过他。我们哪里忍看着他活活烧死自己?这就有了逼君的罪名了。还不如回到营中较为妥当。”
子牙说:“纣王作恶无数,残害天下百姓,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纵使将他集首示众,也不算过份;今天他自焚而死,正可抵其罪行。但大王不忍观看,这乃是大王忠厚仁爱的缘故。然则还有一种说法:当年成汤以至仁至德将夏荣流放于南巢,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天下之人没有议论他什么。今天大王会合天下诸侯,奉天之命前来征讨,可谓是吊民伐罪,堂而皇之,这更会使汤有荣光,请大王不必介意。”
众诸侯跟随武王回营。子牙率领众将领、门人弟子一同看火,伺机夺取皇城。只见那火越烧越盛,眼看就要卷到楼顶之上,那楼下的柱脚已被烧倒,只听一声大响,摘星楼已塌,如同天崩地裂一样,将封王埋葬于一片火海之中,转眼就化为灰烬。―他的灵魂已到封神台报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