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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一惊,霎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名西域舞姬见她走神,趁机偷袭,手中的短剑以迅雷之势朝她刺了过去。

魏芙吓疯了,抄起玉筷狠狠一掷,那舞姬柔弱无骨的右手被生生刺穿,短剑骤移,险险擦着周景夕的左臂挥过。利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公主回过神来不由吃痛,垂眸看,汩汩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广袖对襟衫。

她凛目,伸手狠狠撕下一绺布条,一头攥在右手,一头咬在嘴里,三两下便将涌出血水的伤口缠得死紧。副将随手夺过一个厂卫的长剑拼杀进来,同公主背抵着背,各自一方与西域人拼死厮斗。

那头袭向厂督的暗器被云雪凌空截住,她蹙眉,冷眼扫过四周。云霜将暗器接过来一番察看,只见这是一枚弩\箭,箭头乌黑,显然是沾着剧毒。她面色稍沉,回身将弩\箭双手呈递给蔺长泽,低着嗓子道,“督主,是燕国的弩\箭。”

司徒逍遥闻声大跳其眉,摇着折扇曼声道,“来行刺的是西戎人,袭击你的暗器却是燕国的……”雅主唇角微扬看向厂督,“看来有人想趁乱做文章啊。”

蔺长泽掩着口鼻微咳几声,像是早料到了一般,闻言只漠然轻笑,看也不看便拂手,寒声道,“此事不宜声张,该怎么做不必我教你吧。”

云霜颔首应是,收起弩\箭退到了一旁。司徒逍遥抬眼看,只见大档头鲁平同其余人都往五公主那方杀了过去,西戎人们选在这时候下手,图的便是猝不及防地突然一击,若未能一举刺杀成功,那么之后就溃不成军。

此处毕竟是大燕国都,内外高手如云,他们身手了得,可终究也敌不过数以千计的锦衣卫。很快混局便明朗起来,锦衣卫们越来越地涌入,绣春刀的幽光刺痛人眼,西域人们不敌,纷纷咬破齿缝里的剧毒自尽。

尸体倒了一地,暴\乱之后的宴客厅重归平静,杯盘狼藉。一对新人都年轻,娇养大的公子娇客,哪里见识过这等阵仗,吓得面色发白微微发抖,躲到一旁观望局势的臣工们也纷纷走出来。

三公主周景辞梨花带雨哭成了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踉跄至女皇身旁,哽咽道,“母亲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儿?”

周景夕冷眼观望,边儿上魏芙却翻了个白眼,压着嗓子嘀咕道,“这个时候出来表关切,方才危急关头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虚伪至极!”

那头三公主说着,复又回首狠狠骂道,“顾梓楚!我欲上前拼杀,你为何一直拉着我!万幸母亲无碍,否则我定与你一刀两断!”

顾家二公子揖手长拜下去,沉声道,“那些西域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臣着实担心公主安危。”

“……”周景辞哭得几近岔气,赤红的眸子望向女皇,又泣道,“那时西域人群起而攻,驸马拽着儿臣不让儿臣持剑拼杀,儿臣只好将程府外的锦衣卫都召了进来,还好不迟。”

女皇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经此巨变,面上神色也仍旧平静。她抬眼,视线从三公主满是泪迹的面容上扫过,微微颔首,“若非锦衣卫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说着伸手替她拂去腮边的眼泪,柔声道,“母亲没事,公主不必担心。”

两人一番母慈女孝,气得副将七窍都要生烟。魏芙瞠目,暗道这三公主也着实厚颜无耻,危急时刻置身之外,这个时候冒出来,一句召入锦衣卫竟然将所有的护驾之功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她家公主为护女皇周全,以命相搏,甚至还受了伤,难道这份功劳就不算功劳了么!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她心急如焚,扯着周景夕的袖子喊道,“殿下……”

然而五公主的神色却极是平静,垂着眸子一脸漠然,仿佛种种都事不关己。景瑜公主扔下长剑,接过侍女递来的巾栉揩拭面上沾的血迹,走过来,轻轻握了握妹妹的手,示意她不必难过。

女皇的视线扫过地上的数十具尸体,眼色中阴鸷毕露,“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蔺卿,让你的人给朕看看,这些刺客都是什么来路!”

厂督揖手应是,侧目扫了眼鲁平,大档头甚至不消督主开口便朝地上的死尸走去。他俯身,依次将舞姬同乐师蒙面的面纱扯下,查看一番后起身,朝国君抱拳恭谨道,“回陛下,这些刺客的容貌五官与中原人迥异,似乎是西戎人。”

周穆怀听了一声冷笑,凛目沉声道:“好啊,这些年西戎屡犯大燕边陲,朕一念之仁不愿赶尽杀绝,没想到这些蛮夷如此胆大包天!实在可恶至极!”

女皇雷霆震怒,骇得一屋子人诺诺跪了一地。户部侍郎一生认真做人,凡事均一丝不苟古板难通,国君在自己府上遇刺,他自然愧疚到骨子里,因伏在地上高声请罪,道:“乐师舞姬班子是臣请来的,是臣有眼无珠引狼入室,才酿成今日大祸!请陛下赐罪!”

见此情形,新郎陈平志不由急道:“陛下明察!父亲忠君爱国,拜官以来始终恪尽职守,为朝廷鞠躬尽瘁,还望陛下念在父亲年事已高,从轻发落!”

周穆怀不耐,摆着手叱道,“朕说要发落了么?此事疑点诸多,朕自会派人好好彻查,不姑息也不放过!”说着扫一眼底下黑压压的人头,不由更加烦闷,“都起来!”

今日是郡主大婚,程府是夫家,若真将户部侍郎革职查办,那长公主与兰皙郡主的颜面往哪儿搁?众人心照不宣,自然知道,无论如何陛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程家难堪。闻言只高声言谢,站起身子静默不语。

女皇坐在主位上静静思忖,半晌才沉吟道,“蔺卿。”

西厂督主垂着眸子上前一步,揖手应是。又闻国君道,“西厂行事,朕向来是最放心的。此事还是交由蔺卿来办,非但要查,还得彻彻底底地查。”

“臣遵旨。”蔺长泽揖手应声,复又道,“只是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周穆怀挑眉,“嗯?说来听听。”

厂督因沉声道,“回陛下,西戎刺客乔装潜入京都,人数众多,各司各衙却未闻半点儿风声,着实蹊跷。臣以为,此事若彻查,牵涉必然众多,西厂虽历来秉公处事铁面无私,却仍旧担心受人诟病,是以,还望陛下能再指派一司从旁协助。”

话音落地,偌大的厅堂都陷入了片刻的死寂。臣工们的面色五花八门,女皇也皱起眉头半眯了眸子,似乎正在思索。

诸人心思各异,魏芙却听得一头雾水,扯了扯公主的袖子小声道,“殿下,厂督这话七拐八绕的,什么意思啊?怎么臣工们的脸色这么难看?”

周景夕暗笑副将果然没心眼儿,勾了勾唇道,“蔺长泽的话明里暗里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此番女皇遇刺,朝中必定有高位者帮衬,也许是指使,也许是纵容。”她说着稍顿,目光从诸公面上逐一扫过,“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魏芙明白过来,讷讷点头,顺着道,“难怪这些大人们脸色这么难看,这样一桩大案交到西厂手里,诸臣工的身家性命不就都交到督主手里了么。真有罪的必死无疑,另一些就算同此事无关,只要西厂将人证物证造出来,无罪也成有罪。”

“哟,开窍了?”五公主一笑,“所以,即便厂督不开这个口,陛下也会派另一司衙盯着西厂。而如今厂督替女皇说这话,其一是占先机,其二,也算是显示自己宽清磊落,不会徇私枉法。”

女皇在宝椅上动了动身子,曲起食指轻叩太阳穴,半晌才颔首道,“好,朕就指派玄机门旁助厂督。”

此话一出,蔺长泽则是意料之中的神情,震袖道,“谢陛下。”

那头,玄机门主御司秦柏的脸已经黑了一半儿。举世皆知玄机门与西厂是宿敌,女皇这个安排也理所当然,是故秦御司心中虽一万个不情愿,也还是忍了下来,上前一步揖手道,“臣遵旨。”

两个死对头强扭在一堆,虽能保证结果公正,却难免过程出差池,自然还需要一位能适时调剂冲突化解矛盾的人。周景夕心中思忖着,隐约猜到了女皇还会有什么动作,果然,周穆怀又道,“两位爱卿都是高世之才,朕再派一位皇女与你们一道办此事,想必更是如虎添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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