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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孝忠见他把自己认将出来,便也掀开斗篷,自马上跳了下来,一面哈哈大笑,一面奔行到费伦身前。
只是相隔一步时,两人又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原本要拥抱的手势改成了拱手做礼,深深一揖。
待双方都抬起头来,费伦看着折孝忠的脸色,先笑道:“半年不见,你的神情模样却比当初要好上许多。”
折孝忠也是当日在五国城时就跟随赵桓,当初一群小侍卫中,以种极年纪最大,费伦行二,薛强与折孝忠年纪仿佛。这
四人极受赵桓信重,相随万里护着赵桓由五国经夏境逃回,最受宠信。
唯有折孝忠因是折可求的亲侄,近支子弟,赵桓尽管信他,却被西军其余将领猜忌排斥,不能受到重用。原本有意到湖南去寻折可存,或是折彦质,赵桓又不肯放人。于是两三年功夫下来,种极等人受到重用,成为御带和军队高级将领,薛强领镇一方,种极成了西军悍将,而费伦更是掌握行人司,成为拱卫皇帝查察情报的细作主管。唯有折孝忠虽不是沉沦下僚,与这三人相比境遇还是差了许多,脸上便常常带有郁郁之色。
而此时此刻,折孝忠面露笑意,气度雍容,当初那些郁结之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费伦用探询地眼神看向自己,折孝忠面露笑容,一面与费伦把臂前行,一面笑道:“半年不见,你也不是历练地更加深沉?不过说起这个话头,当年在五国时,你为人就最沉稳,咱们胡闹的时候,就你不哼不哈,论起主张来,种老大也不及你。”
他与费伦自小相交,这些年下来交情不减,是以说话挥洒随意,费伦的亲兵只看到领兵大将在这青年将军面前都战战兢兢,唯恐多说多错,而这折孝忠却浑不将费伦地身份当一回事,当下俱是看的呆了。
费伦也极享受与对方的这种兄弟情谊,先只不说话,与折孝忠又走了几步后,方才答道:“我受皇恩极重,陛下视咱们同为心腹,偏我又为耳目。耳目是什么?就是要看的多,听的多,然后将有用的报给陛下,我如果疏忽懈怠,成么?”
折孝忠停住脚步,脸上似笑非笑,向着费伦道:“五郎,套我话么?”
费伦正色道:“咱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言?用的着套?”
“哈哈,五郎这话说的是。”折孝忠又是一笑,心里却是叹息,这费伦不管如何,已经非当日五国时那么可以交心了。
当即也收了笑容,一面示意屏退左右,一面向费伦道:“我原本叫折彦若,我父折可存,与折家现在的家主折可求是亲兄弟,这些你知道吧?”
费伦此时已知道端底,此人自薛强出长安后不久也自消失,问及差使,枢府兵部全部不知,有一次寻皇帝打听,赵桓只让他不要管,然后就无别话。
私下里想起,还以为是此人最终得罪皇帝,或是有人进了谗言,被打发到边远地方做事,有心要劝,自己却是不敢,只得给种极等人去信,打算几个兄弟聚集起来再说。
谁料他不哼不哈,却是来到这晋北之地,苦心经营,折家在此次河东战事中首鼠两端不肯发兵,就算是折可求不降,此人也是立了大功了。
当下一面思虑,一面答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陛下为安你心,亲自给你改名孝忠,就是信你不疑地意思。”
折孝忠面露笑意,先中轻叹一声,然后又道:“五郎不是世家子弟,不知道家声在我们这种军将世家子弟眼中,有多重要。陛下能给我改名,我却不能换姓。折家,这块金字招牌,不能毁在三叔手里。所以我当初为陛下效命,不管旁人如何白眼,怎么耻笑,我却一定要姓折,就是图的有一天陛下能用我,让我来恢复折家的声望。”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很交心了,费伦看着折孝忠脸色,也是感慨,只得又劝道:“现在好了么,只要劝动折可求,你就是大功一件。”
“这也罢了。”折孝忠并不欢喜,只是呆呆道:“我在这里呆了半年,私下里见了不少元郧大将,还有那些堂兄弟们。三叔没有见我,不过也知道我的意思。他也犹豫,当初隆是不该,现在再叛金人,他又担心人家说他是墙头草。所以就算到了今天,三叔仍然是决心难下。”
“这是什么话,都是大宋子民,为金人效力就是汉奸!”
折孝忠冷哼一声,只道:“三叔说:我们不是汉人,是党项人。”
见费伦一呆,折孝忠又道:“这不过是场面话,折家宣宣赫赫百年,靠的就是大宋赵家,自己也早视折家为汉人,什么狗屁党项人。现下犹豫,只是他决心难下,又觉得折家可以拥兵自重,看看大局再说。”
说到这里,他话中语意已是冷意森然,对这个嫡亲三叔,已是全无亲情可言。
看着费伦,折孝忠一字一顿道:“于今之势,只有以战逼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