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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活女大惊,忙道:“难道宋人攻过来了?唉,咱们是有点不会守城,兵力又少。不过父亲,我看您也不必着急,等开春暖和了,战马养肥了,咱们再和宋人来场大战,不愁关陕不定。若是西边难打,咱们还是一劲的攻南方,把那赵构撵到海里,夺了他们江南财赋之地,看那赵桓还能蹦跶几天!”
他们边说边说,一会儿功夫已经走近那摆放酒饭小屋。
房内四角木壁旁边,都升起了火炉,虽然室门大开,因为附近全是篝火,加上室内炉火,内外夹攻,不但不嫌寒冷,反而是热气扑面。
完颜活女扶着父亲坐下,一会功夫,身上残雪化尽,成为冰水,流水脖中。
他又觉得燥热,又是觉得衣内寒气逼人,连忙将外头大衣脱下,转眼再看父亲,却见他脸色越发难看。
他知道自己父亲得的是痨病,很难医治,天热还好些,这寒冬腊月的,很难支持。在离开陕西之前,他曾经问过不少汉医,也曾请部落的巫医祈祷,如此种种,收效甚微,据不少人的推断,完颜娄室很难活过残冬。
想到这里,又看到父亲脸色难看,他心中很是难过。只是彼此都是国家大将,此时正说公事,也不好说太多家事,当下待父亲脸色稍稍好转,便又问道:“父亲,适才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儿子尚不明白?”
完颜娄室先不理他,只是向人吩咐道:“去把那些汉官请到房里来,就说我摆酒为他们接风洗尘。”
完颜活女怒道:“父亲,你巴巴儿的赶来,不是为我,摆下酒席也不是为我,却为了这些龌龊无能的官儿?这是什么道理,又是什么意思!”
“你懂什么?这里头的文章很深,你慢慢看着吧!”
“父亲不说明白,儿又怎么能懂得?”
“那好,我先问你,当前宋人二帝并立,西边打败了咱们,东南懦弱无能,咱们该当如何?下一步棋怎么走是好?”
完颜活女一呆,却想不到父亲突然抛了这么一个大题目让他答。
他略微一顿,便立刻答道:“赵构懦弱无能,咱们自然是继续攻打他。依我之见,宋军现在的精锐全在西边,主战的大臣也在西边,东南那边,全是什么汪黄之辈,赵构也是个没用的皇帝,能打的军队,那刘光世不成,韩世忠么,勉强能做对手。咱们只要大兵南下,灭掉他们东南的朝廷,断掉西边的供给,然后还怕打不败一个区区赵桓?”
他身为女真族的高级军官,天下大势的演变也是了然于胸。对于宋朝西军,他不象普通的女真军官那样轻视,而是觉得在富平败后,可能一时半后真的奈何不得对方。那么赵构懦弱,东南没有宋军的野战主力,全力南下,灭掉宋朝南方的势力,然后再转向西进。
这样的想法,不但是他,也是女真高层中很多人的见解。
完颜娄室先是闭目养神,不言不语,只是呆着脸听儿子讲,待他说完,便是顿足叹气,摇头不已。
半响过后,方道:“儿子,遇事还要多想想,要得天下,光凭武力不行,还得有智略。”
他呆呆看着一会在外头烤火的女真兵,听着他们嬉笑说话,又接着道:“况且,女真人越来越不能打,和咱们在部落时,远远不同了。”
完颜活女原是不服,再看看自己部下,还算是女真精锐,士气军纪比较以前确实相差很远,虽然很想辩驳,只是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完颜娄室站起身来,终露出一丝笑容,拍拍他肩,笑道:“你不是蠢人,终会明白的。他们汉人有什么合纵连横,好儿子,咱们女真人也不是光会耍刀弄枪,我这两个月思谋很久,终和几个王爷商量妥当,定下了计,要让他们汉人自己窝里斗,打横炮,咱们女真人分化利用,岂不是事半功倍!”
他站在门前,感觉着四周的热力,又伸手手去,接下一片冰冷的雪花。看着那群被引导过来的汉官,脸上却满是寂寥之色。
看到儿子站到身边,刚要说话,又觉得胸闷喉痒,一阵巨咳之后,终又向完颜活女道:“我不久于人世了,你只要记住我话,时势要变,咱们的应对之策也要变,不要让汉蛮子把咱们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