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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紧的双拳,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他强作镇定,问老医者:“你可会切开验尸,判断真实死因?”
老医者摇了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脸部、左臂和右踝摔伤严重,有少量尸斑与尸僵,沈大人似乎并未受过外伤。大人,老身觉得并无切开的必要。”
朗清疏点了点头,作揖道:“有劳了。”随后,转身离开,步覆不稳,像临阵而退的逃兵。
老医者摇头叹息着:“天妒英才啊,真是天妒英才啊。”
候在门外的差役们,一见朗清疏离开了,立刻簇拥着他溜之大吉。
朗清疏一步一步走回书房,走得异样艰难,尸房的尸体在他的脑海盘旋着,还是不愿意相信是沈岑。拐了几个弯,他来到书房门前,一眼见到了焦急等待的柳絮和小景。
柳絮立刻迎了上去,并无问话,只等朗清疏愿意讲的时候,再说。
幕篱隔开了柳絮黑亮眼睛和惯有的温暖笑容,朗清疏的心里空荡荡的,声音嘶哑:“是……沈……岑……”短短三个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柳絮身形一晃,退了两步才没有摔倒,不会的,不可能的,怎么会是沈岑?
小景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沈岑一死,父亲的冤屈申诉就再无希望,她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也无法摆脱官婢的身份,再也回不到她的家,一想到这些,不由地悲从中来。
李主簿捋着两根胡须,蔑视地望着泣不成声的小景,沈岑死了,看你们花家还能耍出什么妖蛾子?
朗清疏问道:“李主簿,沈大人出行路径有几人知道?”
李主簿转了一下小眼珠,回答:“回朗大人的话,这个我要去问问,哦,其实问不问都一样。因为沈大人如果不在县衙,就是去找您了。”言下之意,所有人都知道,看你怀疑谁?
朗清疏步态僵硬地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小字,放在柳絮面前:“仵作无能,你可会确定死因?”
柳絮接过他手中的笔,写道:“知道一些判断方法,从未动过手。”
朗清疏又写道:“可愿随我走一趟?”
柳絮背对李主簿,双腿有些发抖,揭开幕篱可怜兮兮地望着朗清疏,无声问道:“能不去吗?”双眼之中含满了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朗清疏心中酸楚,仍然在纸上写:“沈岑是我仅存的好友,愿付五十两纹银请你去验尸。”
柳絮被朗清疏的悲痛所震惊,无声地回答:“白银黄金也不是万能的,”片刻以后,又接了一句“我去。”
之后就跟着朗清疏往尸房走去。
柳絮为了不让自己理智崩溃,见四下无人,故意转移话题,问道:“不对啊,仵作水平也是相当高的。你为何说他无能?”靖安县是什么地方,为啥仵作会无能呢?
朗清疏回答:“靖安县两百多年未出过命案,仵作一职已经取消多年,今日前来的是一位老医者,只验过白骨。”
柳絮凌乱了,两百多年未出过命案……这治安也太好了吧。
不知为何,柳絮的“我去”二字像一颗醒神丸,找回了朗清疏的理智,他开始思索。按照夏澜国的律令,至亲至交遇案,身为刑部必须回避,以免断事不公,处事混乱。现在他深刻体会这条律令的道理,看过无数次验尸,唯有这次,他想不出任何疑点,还不死心地要求柳絮再验。
柳絮的心跳得极快,她曾经照顾过严重烧伤病人,真实状况比恐怖片高段非常多,验尸,她只看过科教片,这近距离看验尸还是第一次。沈岑算是她这个时空仅有的几个熟人之一,因为熟悉所以害怕。
不行,她不能这样,必须尽快转换思考角度,不能悲伤,不能混乱,要冷静,要冷静下来。连做了十几个深呼吸以后,她开始回忆美剧里的情节。据说第一次看解剖真人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吐,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胃部,幸亏早晨没吃多少。
朗清疏没有忽略柳絮的动作,其实他也在努力压制想吐的冲动,仍然要求道:“走吧。”
两人穿过县衙的叠套院落,进入一个极偏僻的小院子。
差役们见朗清疏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幕篱女子,不由地暗暗吃惊。尸房这种地方,他们都避之唯恐不及,更何况是位女子。
老医者也很吃惊,原本不该他来的,而是靖安县最有名的魏医怕沾了晦气,横竖不来。这个女子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