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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透过花窗,照进朗清疏的屋子。几只鸟儿在回廊里飞来飞去,喳喳地叫个不停。
柳絮被疾风粗糙的舌头舔醒了,立刻睁大眼睛,她什么时候睡着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朗清疏还睡着,俊逸的脸庞贯常的冷峻,只是两颊酡红,不似平日的白晰。
疾风趴在床边,猛舔朗清疏的脸。
朗清疏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柳絮先摸了他的额头,拉着他的右手数了脉搏,最后数了心跳。又拆开绷带,看了左右膝部的伤口,右膝部肿胀得厉害,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伤口感染了。
这样一翻折腾,朗清疏才悠悠转醒,灰蓝的眼睛对上了柳絮焦灼的视线,嗓子有些沙哑:“怎么了?”
柳絮很郁闷,愤愤地瞪着:“自作孽不可活。你的右膝伤口感染了。”
朗清疏淡淡地回答:“柳絮,我以前受过的伤,每一次都比现在严重。”
柳絮的怒火腾地就起来了,最烦自以为是的病患,说什么都不听,膝关节内感染,这在现代也需要大量抗生素。可这里,既没抗生素,也没退烧药,她一个学西医的,对中医一窍不通。这可怎么办?
陈娘端着早点进来,放在窗边的长桌上:“朗大人,柳絮,快趁热吃早点吧。”
朗清疏和颜悦色地谢过陈娘,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柳絮的怒火更旺,抓着烙饼泄愤似地吃。
陈娘感受到小屋里的诡异气氛,却不便多问。等他们吃完早点,收拾完,又出去整理正厅和厨房去了。
朗清疏打量着柳絮,平日看似从容沉静,实则很容易生气,就像现在。自出生以来,他大小伤受过无数,这次自己动手取异物,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
学医的惯性思维开始发挥,柳絮痛恨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尤其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朗清疏高烧,就算定时温水擦浴,最多只能降温,却无法阻止感染的扩散。
朗清疏的嗓子很干:“柳絮,青枫有写医治记录的习惯,他的书案上应该有一本很厚的手订书,墨绿色书封。里面有第一医馆开出的治伤良方,你可以看看。”
为了不让穿越以来第一位病患,死在自己眼前,柳絮像利箭一样冲出房间。
朗清疏怔怔地望着柳絮飞奔的身影,不知为何,看惯了谄媚与世态炎凉的各种嘴脸,她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愤怒对他而言,很是新鲜。医者仁心却不多见。敢对他说自作孽不可活的,柳絮还是第一个。
片刻之后,柳絮捧着一本厚重的手订书,坐在通风的花窗边,仔细地翻阅起来。
一只蓝色的知更鸟,扑楞楞地飞进小屋,落在朗清疏的床塌旁,红色脚踝上绑着一根麦管。
朗清疏将麦管里的纸条取出后,一弹鸟爪,知更鸟又飞走了。
全神贯注的柳絮,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朗清疏看过纸条后,扔进了炭盆之中,转而望着柳絮,将记忆中的柳絮翻了个底朝天。
柳絮,原名贝琉璃,是朝中重臣贝尚书的掌上明珠,自小教习琴棋书画,年方二六,就出落得花容月貌,名扬国都城。尚未及笄,家中的门槛就被媒婆踩坏过好几条。
朗清疏与谏臣贝尚书是忘年交,曾经几次去府上做客,见识过媒婆的巧舌如簧和缠功无双。
事实上,贝琉璃已经是皇上属意的太子妃,只是贝尚书各种推托婉拒,才没有颁旨。
按夏澜国的惯例,少女二六生辰那天,要请德高望重的命师批八字算命格。这对少女来说意义重大,八字好,夫婿尽可挑拣;八字不好,一切枉然。
贝琉璃的二六生辰当天,盛装的媒婆们蜂涌而至,手持各自客人的生辰八字,翘首以盼。
贝府门前,真正地挤得水泄不通。
为贝琉璃算命格的不是别人,是敕建法华寺的住持明圆法师,已有九旬高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平时讲经授课,算得上夏澜国的第一**师。
明圆法师平易近人,又很随兴,而且不惧权势,上门求批命格的人数不胜数,能不能求得,全凭他一时兴起。这次同样也是,贝尚书也是去庙门挂名,在家等消息。
谁也没想到,贝琉璃生辰当天,明圆法师登门拜访。将原本就水泄不通的尚书府,又热闹了十倍不止。
贝尚书敬重明圆法师,他能亲自登门,也是家宅的荣幸。
可谁曾想,明圆法师交给贝尚书一封信,连茶都未喝一口就告辞了。
在场所有人都很诧异,纷纷让贝尚书赶紧拆开宣读内容。
贝尚书拆开信一看,一张纸笺,明圆法师遒劲有力的三个字“命孤寡”。
满座皆惊。
喜气洋洋的贝夫人当场晕厥,仆佣们赶紧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