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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怎么样呢?她还能做什么呢?
就算他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又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她早就厌倦了,这场互相报复、互相伤害、无休无止的纠缠与战争,硝烟若能散去,她的世界便能重回一片清明,这是她求之不得的。
钟天阙那样铁打的人,她是真的不相信,他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可是为什么,心情还是像被夏季暴雨淋过的花朵一样,饱含沉重,低低地压着,有种完全扶不起来的感觉?
她不会难过,该难过的人,也不是她。
“语犀。”柏澈找了半天才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找到她,看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握紧她的手,关切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她抬头,对柏澈展露一笑,摇摇头道:“大概是喝了一点酒,有点晕。”
柏澈便拦住她的肩头,道:“没事吧?你喝了多少?”
顾语犀抬臂,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光滑的杯壁上轻轻地晕染过一圈浓重的红色,而后慢慢消失,她道:“你看,不是很多的,而且我就是抿了一下。”
柏澈打量了一下,的确只有很少的量,她的酒量虽说是很差的,也不至于这一两口红酒就醉倒,便道:“我的几个发小今天也在场,吵着闹着要见你,你要是觉得没关系的话,跟我去见见他们吧,不用喝酒,去走个过场就好……”
顾语犀朝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有人冲他们轻轻挥手,她整理了一下心情,道:“好,我们过去吧。”
安相宜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钟天阙床边的小桌上正放着一只手机,她走过去拿起来,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温度,烫烫的,酌着她的掌心,眉目瞬间一沉,对他道:“天阙,我不是说了吗?这段时间不要用手机之类的电器,辐射会对你的身体不好。”
钟天阙闭着眼睛,眼皮在微微地发颤,他并没有睡着,拳头在被子里握得如铁石一般紧。
“天阙,睡着了?”安相宜无奈地呼口气,声音放轻了些,在他身边拉了根椅子过来坐下,拿起一只苹果,慢吞吞地削皮,她已经练习挺久了,可还是做得不甚熟练,那滑溜溜的果皮在她手中总是不听使唤。
钟天阙不想也不能睁开眼睛来,他知道此刻自己的瞳孔颜色一定是深冷得可怕,头上裹着重重的纱布,像个废人一样地躺在这里,而世界的另一边,顾语犀却已经春风得意地置办着婚礼。
他想起刚才云梦迟打过来的电话。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知不知道顾语犀的近况。
那样欲言又止,他即刻便察觉出有什么不对,问她怎么回事。
“她,她要结婚了……和柏澈,我觉得你应该是已经晓得这件事的,可是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那边却没什么动静,所以……我来问问你。”
云梦迟说话,很少这样断断续续,也许是因为自己这边过于沉默,无形之中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他是真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里像是被灌了铅,又沉又痛又堵,他就这么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直呆滞了许久,直到听到外头传来安相宜的脚步声,他才不吭一声地摁断电话,躺倒在床上。
他千方百计推迟自己的婚礼,而顾语犀却亟不可待地跳进和别人的婚礼中去。
真是……有趣。
太有趣了。
他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又笑起来,却又死死地忍住。
相宜还在身边,他得忍住。
安相宜一个苹果削完,大概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她不满地看着凹凸不平且已经变黄的果身,懊恼地站起来将它扔进垃圾桶里,口中轻轻言语道:“天,这个怎么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