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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脸找何丽,冷着脸回到家,贺兰刚坐下来,顺手撩起了电话,拨通了阿兰的手机:“阿兰,还好吗?怎么样了?住在哪儿呢。”阿兰说:“是贺经理啊,是兰姐啊,我好想你哦,我在家呢,没什么事做,正准备去看你,你就打电话来了,真的是巧了。”贺兰说:“那就出来聊聊。”阿兰说:“好好好,马上出门,待会儿见。”
见到了阿兰,贺兰暗暗吃惊,一个没有工作的大姑娘,打扮得像个阔太太,她这个曾经的老板,心理上的优越感,瞬间消失殆尽。她眯着眼,脸色平静,打量着阿兰的穿戴,忘了约她出来的目的。阿兰倒是爽快,掏了八十块钱,把两杯咖啡的单买了,然后笑着看她,双手托着下巴,姿势优雅,神态恬静,这又不像个太太,倒是像个小姐。
贺兰抿了抿咖啡,讲起了原始股,讲起了购买方法,讲起了发展会员,讲起了怎么赚钱。阿兰说:“立刻买,买双份,就三万六千的那种。”贺兰说:“你不考虑考虑?”阿兰说:“你兰姐信不过,谁还信得过?”贺兰说:“这个生意,不同以往,全部在网上搞,平时不来哉,通过网络联系,通过网络交易,就是坐在家里办公,无纸化操作,节省时间。时间多宝贵呢。”阿兰说:“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全听你的。”贺兰说:“开通网银没?”阿兰说:“等下就开。”贺兰说:“那就先打钱,先入单,来个先斩后奏。”阿兰说:“就这么办。”
两个人起身走出咖啡店,钻进了附近的银行。阿兰开通了网银,当着贺兰的面,给她打了36000块钱。贺兰说:“阿兰,跟你合作,爽快。”阿兰笑着说:“跟你不合作,还能跟谁合作?你是个能人,你是我的偶像。”贺兰也笑了:“别这么说,我都想骄傲了。”阿兰说:“整天呆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再不找事做,我身上的肉就垮了,我得谢谢你呢。”贺兰说:“回家后,我给你开通会员,好了把消息发给你,你就可以办公了,可以发展会员了。”阿兰说:“好的。”然后各自散了。
贺兰回到家,坐在电脑台前,惊呆了。电脑开了半天,她还面无表情,她没缓过劲儿来。阿兰凭什么如此爽快?她到底有多少家底?不管多有多少身家,应该是个有钱人,唉,她那种人,捞钱快。贺兰叹了叹气,盯着电脑,敲着键盘,打开了网址,给阿兰开通了会员,把帐号和密码发给了她,然后,把阿兰打来的钱转给了梅姐。梅姐即刻打来了电话,免不了大加赞扬,贺兰也不当回事,都是些客套话,笑了笑抛到脑后。她在意的是,就阿兰这一单,自己已经进账了一万二千块钱,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阿兰通过地皮那件事,拿回了房子,抛弃了汪先生,过上了想要的生活,但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觉得对不住兰姐,自己挂着卖地皮的幌子,干着要房子的私活,这确实不怎么样,人家费力费财,白养了自己大半年,真的是尽了心了。这个情,阿兰没有忘,这次人家主动联系自己,放下了架子,弯下了腰身,态度诚恳,自己不能不识好歹。贺兰却没这么想,她看重的是态度,既然你阿兰想做,那我就好好带你,不存在谁亏欠谁,双赢嘛。就是在这种不拍即合的状态下,贺兰把阳光当雨露,尽情挥洒,精心培训,认真指导,对阿兰寄予了厚望,她要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就是在这种不拍即合的状态下,阿兰勤奋学习,刻苦钻研,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掌握了原始股的全套操作流程,掌握了发展会员的秘籍。
贺兰的努力没有白费,阿兰的耕耘有了收获。只要是爱面子爱虚荣有点身家的,阿兰都凑上前,吹着捧着,吃着喝着,拉她们入会,这点小钱,对那些吃饱了等男人的师奶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是认识的老板,不管是老的小的,还是单身的有家的,她都凑上前,哄着挨着,拉他们来入会,这点小钱,对这些收了工找女人的老板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她往往是坐下来喝了口水,马上打电话,接着出门拐几个弯,进了人家的门,就把钱收了,就把单入了,整天忙得满天飞,看样子是停不下来了。她一口气发展了六十八个会员,迅速扩大了网络,全是穿金戴银级别的有钱人。她的事业起来了,蒸蒸日上,不可阻挡。更重要的是,她名下的会员,过半的人都回了本。她自己都快吓死了,激动地跟贺兰说:“兰姐啊,我找对路了啊。”
贺兰也激动了,她没想到,曾经花费了半年时间,跺着脚都无法教出来的营销废材、置业顾问中的垃圾,今天,竟然瞬间成材了,她没想到,这棵小苗长成参天大树了,结出来的果子大得像冬瓜,掉下来会砸死人,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从她手上转走的资金突破了两百万,加上自己转走的,超过三百万了。面对突如其来的事业******,她禁不住感叹,跟有钱人打交道,真的是条捷径。
但她没有昏头,没有转向,她懂,如此暴利的收入,肯定伴随着高风险。这个最初完全排斥的事业,所谓的原始股,她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它的存在,这就是一堆数字,恐怕只是个幌子,真实的情况是,拆东墙补西墙,用后面会员的钱,发前面会员的工资和利息,只要资金链不断,只要有人玩,就可以一直玩下去。这就好比个雪球,一旦往山下滚,就越滚越大,再也停不下来了。人越来越忙,钱越来越多,风险也越来越大,雪球滚到山下,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融化。她感觉到了。她把所有的积分申请提现,接着把钱取出来,存进另外的银行,以防万一。她不敢想象,万一出事是个啥情景,几百万块钱,那不是闹着玩的,那会死人的。
阿兰细声说:“兰姐,我进了派出所,还没开始问我,我出来再跟你谈,现在不方便说。”贺兰听完阿兰的话,一个字没漏回忆了一遍,后脊背一阵冰凉,手臂上嗖的一声,起了一层结实的鸡皮。她预感到暴风雨来了。第二天早上,阿兰回了家,立即给了贺兰电话,约她来家里谈。贺兰到了,保持着镇定的表情,表现出串门的样子。
阿兰说:“死老头子,就住在隔壁,就是他告的密。”贺兰说:“到底是谁?”阿兰说:“你不认识。他上个月入的会,八万的本钱,回了一半,就着急了,不想干了,逼着我退钱。”贺兰说:“到底怎么回事?”阿兰说:“跟你没关系,我跟梅姐交易的,就怕他搞事,谁都脱不了干系。”贺兰说:“梅姐知道不?她什么态度?”阿兰说:“第一次进派出所,我没告诉你,怕你担心,也是这个老头闹的,我跟梅姐说,把他的钱退了算了。梅姐说没退钱这回事,入单前就说好了,做生意有风险,不能言而无信。我说派出所找我了。她说没事没事,进去了马上出来,没有证据嘛。那次,我进去呆了两个钟,什么都没承认,就放出来了。这次呆了一晚,下次就不知道了。”贺兰说:“缠着梅姐退钱,我也去催她,不能再进派出所了,要是再进去了,恐怕出不来了。”阿兰呆住了,脸一下子白了,好似打了一层霜:“不会吧?你别吓我啊。”贺兰冷下了脸,没有吱声,她也被自己的话吓着了,果断地说:“逼梅姐退钱。”
阿兰所说的老头,是个河南人,叫邓普世,当过老师,退了休,跟着儿子住,在深圳过着吃饱了等死的生活。在小区晨练的时候,他碰见了阿兰,她正在跳舞。只见阿兰美若天仙,香汗淋漓,他便忍不住了,姗姗走上前,厚颜无耻地搭讪,死搬硬套扯老乡,就认识了阿兰。天长日久,他便管不住嘴,问东问西,问阿兰有没有男朋友,在哪里工作,房子是谁的。阿兰说:“房子是我买的,怎么啦?”就这一句话,把老头征服了,在深圳能买房子,那得多大的本事?阿兰也不在意,让他顺杆爬,火候适当的时候,跟他讲了原始股,开始他不信,后来阿兰说本小区的谁谁,早就入了会,就不再理他了。老头子私下一打听,真有这回事,就信了,缠着阿兰要入会,把棺材本掏了出来。谁知道他是个急性子,一天没见钱心发慌,两天不见阿兰腿发软,三天没了消息要死要活。
这下苦了阿兰了,先是磨嘴皮子做工作,后是连骗带哄请喝茶,统统没效果。她干脆躲起来,不去晨练了。邓普世就找上门来,支支吾吾,不依不饶。阿兰来了火:“当时是你找我的,我可没逼你啊,你怪谁?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这么做人?我说得清清楚楚,投资有风险,自己看着办,你怪谁?再说现在又没事,就迟几天发利息,你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