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工人工作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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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主任原是部队转业干部,在老家的国企混了大半辈子,退休后来到了深圳,比祥子早一年混进这家公司,时间虽然不长,事却搞了不少。大家背后谈论起来,都无奈地使劲摇头:“我**他妈,这么无能的人也能当领导,深圳缺人才吗?深圳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刚进公司,吴主任就结结巴巴向王经理建议,工人素质不行,要改革,要重新招人。吴主任确实是个结巴,一紧张就结巴,比如开会发言,见客户,见领导,见老板就更不用说了,平时不结巴,这是千真万确的。于是,王经理接受了他的建议,将车间的三十个工人,一口气全部炒掉了,重新招了一批人,公司也停产了一个月。王经理自己带来的五个人,当然是不能炒的,这都是技术骨干。三个月不到,王经理在吴主任的鼓动下,又换了一批人,这次停产了两个月。小老板不高兴了。王经理也不好意思了,不再瞎折腾了,他本来打算月后再换一批的。当时,深圳几乎没这方面的人才,只得招生手,然后培训,说穿了就是招学徒,工资就难免低,给高了不划算。而且,这还是个冷门行业,万一失业,还找不到好去处,甚至根本没有。所以招来的人,要么是敲着脑袋教都不上道的,要么是找落脚的地方的,都是白混日子。吴主任没办法,就他那智商,也想不出办法,只有用一招,那就是推倒重来,竟然还得到了经理的支持,这真是遇到了知己。

后来,张军来了公司,看穿了吴主任,跟他打了一架,走人了,还不光是这个原因。祥子说:“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天又转回来了,你没必要得罪老吴,就多扣点水电费,又不是针对你。”张军说:“老子看他不顺眼,就是狗,正事做不好,就知道摇尾巴讨好人,整天乱吠乱咬人。”张军潇洒地辞工后,在何丽那里傻呆了半年,没找到工作,就找祥子诉苦。

祥子没多想,没多说,答应帮忙,他直接找到吴主任谈话,其实是求情,拐弯抹角说张军想回来。吴主任理了理本来很整齐的领带,突然眼珠子一鼓,指着祥子的鼻子,再把桌子敲的蹦蹦响:“你介绍谁来公司,我都不反对,我给你面子,就是不能介绍张军。”祥子回到了宿舍,跟张军如实讲了。张军听话都说绝了,顿时低下了愁眉苦脸的脑袋。祥子叹着气说:“下楼去,买两瓶酒一条烟,给楼上送去。”张军抬起头问:“我欠他的啊?”祥子说:“你就是欠他的。再说人家受不受,还是个问题,快去。”张军思索了片刻,通通通下楼了。半个小时后,他回来了,垂头丧气的,焉不拉几的。祥子问:“怎么样?”张军答:“没答应,说上面不同意。”祥子问:“烟酒呢。”张军说:“哎哟,忘了带下来了。”祥子说:“回去吧,准备上班。”张军说:“上个鸟啊,都把话说死了。”祥子说:“你这么聪明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也想不通呢。”张军顿时呵呵笑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吴主任通知祥子,叫张军明天来上班。张军又回到了公司,这下学乖了,好像懂事了,好像长大了。没多久,王经理和他的技术骨干撤退了,折腾了两年,终究是滚蛋了。吴主任悲痛万分,依依不舍把王经理送到了大路口,听说连恶心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当时,在总公司开会时,小老板突然宣布辞退王经理,当场收缴了他的手机和BB机以及车钥匙,然后派了五个东北大汉护送他回公司。那些大汉,牛高马大,气势汹汹,脖子上绣着深蓝色的眼镜蛇,眼睁睁看着王经理搬东西,都是些随身物品。

吴主任升官了,当上了经理助理,实际上行经理的职权。一年后,张军当上了车间主任,吴助理滚了蛋。又过了几个月,张军当上了经理,也就是清清东西,理理账本,公司准备收档了。张军感慨地说:“深圳真你妈的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祥子说:“那是你,我觉得吧,深圳太现实了。”

吴主任关照祥子,那是居心叵测,这么说不过份,但祥子不在意,顺便了却了心事。前些时候,他接到了张军的电话,大致说海南人太多了,像蚂蚁一样,工作不好找,准备来深圳碰碰运气,要他帮忙留意一下,并告知何丽在沙头角。祥子吃惊了,那么好的条件,都在城里教书了,也跑掉了,太可惜了。吴主任同意后,祥子立马给张军回了电话,叫他马上来,说工作的事不用担心。三天以后,张军来到了深圳,睡到了祥子对面的床铺。

张军说:“你还走在前面了,你老是走在前面,老家的工作咋搞的?”祥子说:“搞了停薪留职,每年要交一千多,我走的时候,学校还欠我三个月工资,我就没给钱。”张军说:“停薪留职个球,我啥手续都没办,直接闪人。”祥子说:“你不同,你是**。”张军说:“啥鸡娃**?都被我搞得罪了,我是净身出户。唉,都是悲伤的往事,不说了,晚上去丽丽那里喝酒。”祥子感觉张军可能经历过啥大事,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么个难得的感慨,他既然不乐意说,自己也懒得问。

下班后,张军和祥子来到了沙头角。两人刚踏进酒店的大门,就被何丽接住了,免不了问前问后,热闹一番,然后齐齐走进包房坐下了。何丽去收银台交代了几句话,回来坐到祥子对面。张军去了厕所。菜很快就上来了。

祥子打趣地说:“丽丽,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父母都在深圳,当年在学校,竟然不吭不哈。”何丽笑着说:“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也是才来的,不知道你到了,要是知道你来了,早就找你去了。我爸妈在连唐开个小餐厅,也是去年来的时候开的,只能赚几个菜钱,他们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也干不了几天。”

祥子说:“跟贺兰有联系吗?我想去瞧她,又担心打搅她,拖到现在没机会了。”何丽应道:“兰姐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问你的事呢。”祥子说:“我写信都跟她说了,她还想知道啥?”何丽意味深长地说:“祥子哥,你应该主动求兰姐过来,时间长了,都淡了。”祥子红了脸:“贺兰要是真心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我不能拖累她,只能等。”

何丽问:“你是真心对她吗?”祥子反问道:“怎么这么说?”何丽说:“我觉得你不够主动,你要说出来呀,要表白。”祥子说:“我说了,都说的很清楚了,不过都是过去说的。”何丽说:“还是要好好谈谈,免得大家都耽搁了。”

祥子应道:“我发现你长高了。”何丽笑着说:“真的啊?这是我天天惦记的啊!”何丽爽朗的笑声,让祥子很不自在,觉得她好像在炫耀,又像在看笑话。何丽接着说:“祥子哥,人到了社会,都会变的,别大意啊。”何丽善意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这个祥子不是不懂,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就是强求她来深圳,来找工作,她要是勉强的话,还不是害了她?还是顺其自然吧。

张军回到了座位上,开口狼吞虎咽。何丽亲昵地拍了拍他的头,娇声说:“吃没个吃相,跟祥子哥说说话,也不谢谢祥子哥。”张军应道:“谢啥?又不是外人。”何丽说:“一点礼貌都不懂。”张军抹了抹嘴:“祥子,丽丽想当妈了。”祥子问:“啥?”张军说:“她想把孩子生下来,她自己都是孩子,还想生孩子,这不是瞎搞吗?”何丽笑起来了:“你说清楚,到底是谁瞎搞?医生说了,不能再刮宫了,搞坏了,以后生不成孩子了。还说我呢,都是因为你,有事没事就喜欢搞,你说你咋那么大的瘾。”张军说:“我这儿还没发育完全,才猪尾巴那么粗,就要繁殖下一代,这这这,这强人所难啊。”何丽立即红了脸,好似泼了猪血。她偷偷踩了张军一脚,笑着说:“其实,已经到了法定婚龄……”张军说:“不要着急,结婚还不容易?一张纸的事情,等我发了财,铺张浪费地搞,你想咋搞就咋搞,就跟床上一样搞。”这下何丽笑得前俯后仰,还不停地拍张军的后背:“猪嘴里吐不出象牙。”

祥子发现,即使是在深圳,一切从新开始,自己跟张军之间,还是存在巨大的差距,他们都开始谈婚论嫁了,自己却在为三餐担忧。在他的世界里,婚姻家庭这种事,看不见,摸不着,太遥远了。吃完了饭,他跟何丽和张军道了别,搞得好像出远门,客客气气说完话,孤身回到连唐,一路闷闷不乐。

一个月前,祥子就给家里写了封急信,劝告父亲,千万别掏钱,千万别理停薪留职的事,自己没打算回学校,还说就是卖报纸,就是当乞丐,也不回学校教书了,而且,费尽口水分析了得和失的优劣。父亲没有回信。这可能是他对祥子这么做的态度。

九月份开学时,祥子收到了公函,是文教组发的,盖着鲜红大印,意思要他返校,否则,将被开除公职。祥子理都没理,没当回事。第一次教师大****时,文教组鼓励教师下海,自谋出路,理由是人太多了,超编了,养活不了那么多人。于是乎,老师开始跑路了,哗啦啦啦跑了一大片,连上课都成了问题,没办法,吃饭要紧,保命要紧。第二年,文教组又发了个文件,要求下海的老师立马回去教书,理由是没人上课了,要稳定教师队伍。祥子刚跑下海,刚站稳脚跟,连个螃蟹的屁股都没摸着,更不要谈龙虾了,当官的就发话了,回去了回去了,要上课了,这让他很气氛,理所当然不拿公函当回事。

三个月后,祥子被开除了公职,消息登在县里的小报上。他吃皇粮的教书生涯也就意味着结束,这条唯一的退路已经被自己亲手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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