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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星空下,白色的房车,将渐退的极光和口目皆呆的人们狠狠甩在了身后。
一路,从山顶急刻往达特罗姆瑟城中心赶。
车里备有简易的氧气和简单的抢救措施,以威廉为首的抢救医生和刚刚遭遇情伤的夜子彧,停都不停一下的忙碌着。
自始至终。顾子墨的手就没松开过。
他深邃的眼球里有着颜青不曾见过的嗜血和猩红,那张连日以来都没好好休息的俊脸。呈现出一种铁青的颜色,像极了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烟灰衬衣。
就那样半跪在沙发前,不动不摇的屹立着。
也是直到这一刻,颜青才真正品味到爱情给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反之又是那样的恨!
只因为全程,整个由山顶到达达特罗姆瑟城,再转机到挪威的过程中,那个被他违心拒绝的女娃,看都没看他一根,不但没看,还全然忽视。
该!活该!
成功转机到挪威最大的医院后,在抢救等待的时间里,他靠在走廊最深的窗口,一根根的抽着烟,是这样狠狠的暗骂自己。
一旁站着的是双眼直盯抢救室的顾子墨。
相比两年前在巴黎的抢救来说。这刻,他更紧张,更悬息。
看着来回进出的护士和医生,顾子墨想要上前问些什么,又怕打扰抢救,只好就这样忐忑的站着。
那飘忽不定的心,就连尼古丁的香气都无法按压。
却是不知道手术室里的莫念,像是回光返照,又像是冥冥中注定那般,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那个时候的威廉,正在看麻醉师扎针,见到了莫念这样的反应。立马摆手示意暂停,隔离口罩不敢摘,只是凑近说,“你说!”
莫念意识在飘忽,整个脑袋因为后脑淤血的压迫,像是有万虫咬。
晕呼呼的感觉里,她强忍着,“答应我,一旦手术发生任何意识,都要告诉他,节、哀!”
“莫念!!”
“不然,就拒绝!”
百分之五的存活率中。又有四成是昏迷,以植物人的状态存在。
就算她万幸活着下了手术台,可是往后的岁月里,他该如何?用一月、一年这样的时间来守着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吗?
终是在她坚决的目光里,威廉点了头。
很快,随着麻醉师注入药物。昏迷前,莫念看到了威廉的笑,夜子彧的泪,还有那光亮刺眼的手术灯里幻散出来的样子…
那是谢致远婚礼上,初见的他。
剪裁合体的西装,颀长又高大的身影,搭配着那温润且深奥的眼,就那样一步步的自二楼台阶走下来,单手抄兜的说:我娶,喜欢女人的女人,刚好配我这个喜欢男人的男人,绝配!
还说:以后,只准我欺负你,其他人,谁都不行!
又说:别怕,有我在。
---顾子墨,子墨,这一次对不起,即使明知你在外面,可是我还会怕,怕到…
“开始手术!”
“……”
莫念腹语未完,麻药产生作用,清泪和手术刀一起开始了它们的战斗。
这一日的挪威,晴空万里无云,天边时不时还有白鸽飞过,那11月凌风,吹打着高耸的树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后,是教堂里的钟声在敲响。
当,当当!!
一连敲了整整五下,是五点,又是相识五年以来的终结。
顾子墨静立着,伟岸的身影,融入在清早初升的日光里,明明看上去是踏着七彩霞光而来,却是周身围绕着挥之不动的悲伤……
一年后。
马里兰州,霍金斯医学院,脑神经vip病房。
时光匆匆,由初冬到春节,再迎来冬末以及春、夏、秋的来临,转眼又是一年的11月,又是一年远在挪威上空可以频繁观看到极光的季节。
相较于西方文化来说,过了万圣节,那圣诞节就不远了。
前天的平安夜,顾子墨又是一夜的未眠,那倒映在医院病房玻璃窗上的自己,一年过去了,原本冒头的胡茬也留出两根长。
曾修剪工整的碎发,棱角分明的脸颊,如今还剩下什么?
转身,他依窗而立,看着睡了一年之久的妻子,他还剩下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若不是想着,还奢望她睁眼的那一刻,早在一年前,在等候了二十几个小时后,听到威廉走出来,宣布手术失败时,他就会跟随而去。
那一日的医院长廊,他长等不动。
听到了威廉的哽咽声,说什么遗体捐献!!
怎么能?他怎么能信,他深爱的、挚爱的女人不但残忍的丢下了他,丢下了孩子们不管,还把遗体也捐献了,居然最后一面都不给他?
怎么能如此残忍?
几天的追问里,不管是医生还是威廉,对手术过程以及遗体,就算到最后,证明都不给他一份!!
所以,他不信,坚决的不信,她就这样没了。
没在刚看完极光,没在刚经过了流星雨的洗礼里,永远的告别了他的世界。
那一个月,他是怎么过来的?
行尸走肉?
要不是……,顾子墨抬起手腕,摘下被腕表所遮盖的伤疤,想着若不是它,或许威廉都不会告诉他,她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只不过累了,任性的睡着了,怎么叫都不肯起。
“凭什么?”他戴着腕表,走到了病床前,拉椅子坐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她安睡的面容,顾子墨握住她苍白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泛红的眼框里,有着对床上女人深深的眷恋和明显的责备!
誓要等她醒来之后,好好的问问,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以为要他知道手术失败,他就会忘记她,然后重新开始?以为这样是对他好?凭什么?
莫念,你凭什么!!
叩叩叩!三声敲门后,是例行检查的护士走了进来,开始顾子墨并没留意,直到戴着大大口罩的夜子彧在检查完之后,抬头清冷的看了一眼。
眼神有些闪躲,“圣诞节快乐!”
“…谢谢!”他认出她了,只是不想再不言。
“……”夜子彧怔了下,很想说一句对不起,最后却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大红色的订婚贴,“邀请你,会介意吗?”咬了咬唇,“会来吧!”
这一次的见面,是一年前说是手术失败,他几次登门被拒后的第一次相见,只是没想到颜青一直暗中打听的女人,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说是邀请他,实际更多是想邀请颜青吧!
松开了妻子的手,顾子墨起身,说得直接,“荣幸!”
日子来去匆匆,转眼就到了元旦,第二天就是夜子彧的订婚典礼。
顾子墨没多说,只是打了电话,要颜青代他参加。
颜青同样没多问,在这一年时间里,借口莫念需要照顾,他把天蓝集团所有的工作全部都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为的是什么?
颜青不知道,可能是空虚,可能是内疚,是悔恨,又是麻痹。
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忘记另个人的存在,特别是夜深人静的黑夜,更加疯狂的想念那个时不时都想将他扑到的女娃。
这一年,他无限化的强大自己。
誓要做出个样子,为的是什么?
可能是心底那点点的自尊和可怜的面子,想要盖过那个想要在海城发展的公爵,那又是谁?
打败了他,盖住了他,他是赢了。
可是当年那个女娃呢?
选择的并不是他这个赢家,而是败在他手下的败兵,就连道歉的机会都没给他一个,当真是绝情到底!
只是说到底,是他绝望在先!
仰躺在办公室的旋转椅里,如今的颜青成了烟鬼,特别在听到助理说,“楼下有位姓连的先生约见,颜副总,您…要见吗?!”
“不见!”扯下领带,他说,“永远都不见!!”
烟雾缭绕里,他忘不掉那一年的特罗姆瑟城,上车前往去看极光时,威廉对他的再一次警告。
当时他怎么说的?
癞哈瘼想吃天鹅肉?
是,以他平头老百姓的家世,他不但是只癞哈瘼,还是老号的。
而那一年的女娃,只有2岁,在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年华里,的确他不该沾染,只是不想威廉竟用老娘的安危去威胁他!
---夜子彧,子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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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中,女人什么时候最美?
坐在化妆镜后,夜子彧沉默的想了想,在曾经美好单纯的爱情里面,她感觉能穿上婚纱的这天,是一生中最美,最漂亮的。
而现在呢?
化妆镜里的女人,看着陌生,那藏在露肩收腰婚纱里的躯体,早已经麻木了。
就连被人人夸奖为全美最英俊、年轻的伯爵靠过来,握着她的肩膀,一路滑到手腕,热切的吻落在她颈部时,都没有一丝感觉。
之前的她,又是什么样?
结束学业,主修儿科,从未见过真正意义上的男人身体,在对某人产生浓厚兴趣后,想要扑倒并尝试的想法,像着了魔的色女。
一次次的,厚着脸皮,想要扑到他。
那样的迫不及待,那样的青涩和无知,别说是这样亲密的动作,就连对视她都会忍不住的脸红心跳加快,现在怎么就没有感觉了?
看着面前的他,微微附身,像是要亲吻的样子。
夜子彧扭头,“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出去面对家族里的大众,面对各界亲朋好友,面对‘人’这一生必经的结婚生子之路,她走得虚浮,视线飘荡完全找不到北。
在迪斯科里山庄,有着全球最精美昂贵的一切。
她的订婚仪式,满足了所有女人对于童话的向往,头顶有无数颗粉色的水晶,美轮美奂的玛瑙灯,耀眼的粉色蔷薇所铺满的地毯。
带着异域风情的纱帘,随着气泡而轻轻的飘动。
在红毯的尽头,又是精心准备的百合花门,层层叠起的水晶杯和偌大的婚纱照。
照片里的她,低垂着眼帘,嘴角微扬,看上去在笑,实际呢?谁又知道她的麻木和凄凉?谁又知道这场婚姻的意义是什么?
“子彧?夜子彧?”
出神间,夜子彧赫然抬头,迎上准新郎的眼眸,“什么?”
新郎笑,“戴戒指,伸手给我!”
“……”有那么一刻,夜子彧缩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她缩得明显又尴尬,微怔的半刻里,她又怯怯的伸手,将中指和无名指刻意露出。
传说,无名指与心脏相连。
传说,锁定无名指的戒指,才会幸福一生。
只是在说不清的空白发楞里,她想要退缩,却被新郎给紧紧的握住,那冰冷的指环,就在眨眼间套在她最为重视的无名指里。
“亲爱的,你好美!”
这是完成交换戒指后,新郎的第一句。
第二句就是随着起哄人群里,深情的说,“我能吻你吗?”
又怎么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在他们的订婚礼上,不止是能,而且以当地的风俗,他们还要过夜,渡过属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
那是离开挪威后,夜子彧才知道接吻要闭眼。
所以这一刻,她微微闭上眼,等待他的一点点靠近。
吻上来的陌生,让她抗拒的睁开眼,本想推开新郎,却在刚入席的嘉宾里,她看到了谁…
那一幕的接吻,像一把刀,狠狠的刮着颜青的皮肉,有侍者送酒过来时,他仰头喝了下去,第一感觉,真么的苦!
“再来一杯!”
他看上去满不在意,第二杯结束后,还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