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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病床前,看着闭着眼睛沉睡的羽漓,沫影百感交集,曾经,她爱他,视他如天神,曾经,她恨他,视他如仇敌,如今,时过境迁,他们早已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沫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羽漓,记忆中的羽漓,高大沉稳,俊逸挺拔。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两鬓染上了白发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见面不再像一起一样硝烟弥漫了,是他心境变了,还是已经老了,没那个力气和她争吵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羽漓的身体老化了,明明才四十岁,明明是男人最健康活力的时段,他却比一般人更早病了。
看着消瘦的羽漓,沫影想笑,想嘲笑他说,是报应,是老天在惩罚他害死苏琅的罪恶,可,她却笑不出来,躺在病床上的,是她生命中最亲近,血脉相连的亲人,是连谨月都抵不过的血脉相溶的亲人。
苏琅已经离去了,她只剩下羽漓,如果……如果连他都离去,沫影苦笑,她发现心里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和害怕。
她一直都很讨厌医院,讨厌医院每天上演着绝望而麻木的生离死别,那年,苏琅毫无生机的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一直深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今,羽漓也像当年的苏琅一样,安静的躺在那里,沫影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她很矛盾,一边看着羽漓病重,她恶意的觉得是报应,一边却莫名的心慌。
半蹲在病床旁边,沫影仔细的看着羽漓的面庞,这么多年了,她都不曾仔细看过羽漓一眼,靠近才发现,羽漓的眼角多了很多小细纹,黑发中穿梭着几根银丝,脸颊似乎也隐约长了一点老人斑。
沫影这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变化,原来,羽漓不再年轻了,不再是小时候她仰慕的那座雄伟的大山了。
“老头子,原来你也只是个普通人。”沫影眉间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散漫笑了,也只有这时候,她才能靠近羽漓,父女两十年来第一次靠得那么近,近到可以数的清羽漓眼角的细纹。
小时候,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等羽漓回家,明知道羽漓对她不冷不热,但每个孩子都是一样,在孩子眼里,父亲永远都是最伟大最坚强的后盾,看着同学们每天放学都有父母接送,欢声笑语牵着手离开,沫影总是很羡慕,可羽漓永远都是在忙。
她第一天入学,她的的生日,她第一次考试,第一次上场表演,羽漓永远都是缺席,借口就是忙,只有苏琅陪着她成长。
小时候的她不懂事,总会问苏琅,为什么爸爸不来接她?为什么爸爸不抱她?为什么爸爸不带她去游乐场?为什么爸爸不陪她过生日?
那时候的苏琅总是温柔的笑了说爸爸在忙,那时候的她太小了,无法领悟到苏琅眼中的悲凉和落寞。
现在回想起来,时间漫长得感觉好像是跨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遥远。
那时候的他,那时候的她,那时候的自己。
一转眼苏琅离开十年了,一转眼她已经长大了,一转眼羽漓已经早生白发了,一转眼羽漓和顾涵组织的家庭多了个羽茉伶,她多了个妹妹,但她绝不会承认,在她心里,她只勉强接纳羽陌浔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但羽茉伶,这辈子她都不会接纳的。
妈妈,沫影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世间还是多少人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