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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海伦一直往着走道深处的光团行走。
走进一看,所谓白色光团只不过是灯光效果,那些光源经过特殊的处理导致于让人很容易产生视觉混扰。
海伦站在那些交错的光源下回头看她,迟疑片刻,连翘往前一步。
越过光源,忽如其来的黑暗十分突兀,没有给她任何习惯黑暗视线,一双手就把她往更深的所在拉。
身后的门关上,“啪”的一声,全场灯光骤然大亮,下意识间闭上眼睛。
等眼皮适应光线,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场所里就只搁置着两个画架,画架上的画被黑色纱布遮挡住。
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光顾这里了,从场地乃至于灯光都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画展的主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倒是主人的朋友俨然摆出著作主人的姿态。
海伦站在两个画架中间,就像是怕她嫌弃场地冷清,急急忙忙开口:“我保证接下来发生的会很有趣。”
“有趣,而且足以让你终生难忘。”
这会儿,都不说“您”了?
横抱胳膊,冷冷的看着那位穆斯林女孩,不,也许不是穆斯林女孩,甚至于连名字也不叫海伦。
此时连翘基本上可以确定,奥莉娜的助手显然是冲着她而来的,或许,应该说是冲着许戈而来的。
影子间谍“岚”应该没少得罪人。
横抱着胳膊:“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她倒是想知道眼前这位和许戈有什么恩怨?该不会也是爱上厉列侬的女人吧?
爱尔兰小姑娘伊莎贝尔曾经如此描述过1942领导人的女人缘,帕特到便利店买一包烟至少可以遇到不下二十位和他要电话号码的女人。
她的话让半张脸包裹在面纱下的人再一次露出整齐的牙齿,海伦做出了舞台剧演员向观众谢幕的姿势,手势漂亮而娴熟。
“我猜,你所谓的朋友也是虚构的吧,这块场地的主人其实是你。”
海伦做出捂嘴惊呼的动作。
“亲爱的大艺术家,现在可以开始了吗?”问着:“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你想给我看什么。”
“我也是!”回应的人声线愉悦。
耸肩,没有遮挡的眼睛眼角弯下,眼眸里传达的是她们之间好像有多亲昵一样,就这样来到连翘面前。
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那两个画架面前。
画架和她隔着半步左右的距离,连翘目光落在蒙在画架上的黑色布料上。
海伦此时此刻表现得就像是拍卖行的司仪一样,手一左一右分开,五只手指尖合并往着两边画架。
煞有其事说着:“左边作品我为它命名为《费罗尼卡的双重人生》,而右边的作品叫做《安娜和海伦》。”
介绍完作品,当事人又用一种较为不好意思的语气说:“如果我知道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一幕的话,我想我会认真去学习画画,但很遗憾,我对绘画一窍不通,雕塑我倒是会一点。”
说到这里,她又用一种较为夸张的手势做出“上帝啊,我这个时候扯这些做什么?!”的表情。
她学过舞台剧,眼前这位的肢体语言想必也学过舞台剧吧?
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
“刚刚我和你说了那么一大堆其实是想告诉阿曼达小姐,待会你看到的作品不是来自于我,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她符合意境就可以了。”面纱下又隐隐约约可见整齐的牙齿。
“好了,言归正传。”弯下的眼角回归正常弧度,右边的手垂落。
看了她一眼海伦侧过身起,手指拽住黑色画布的一角,一拉,画布从画架滑落。
看清楚后,连翘有点失望。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画,相信这样的画板、这样的画布以及这样的着色在夜市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出数十副。
画里的内容一看就是在模仿上个世纪末流行的□□风格,昏昏沉沉的暗色背景里有展开的五只手指食指,五只手指的中指无名指下分别系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木偶。
木偶的眼睛凸起,在瞪着人看。
这样虚张声势且自以为是的风格随处可见。
不过人家刚刚说了,最重要的是意境。
目光从画离开,和露出面纱的那双眼睛撞个正,看来她在观察她,也不知道这位想要看到的是什么。
失望?恐惧?不安?
海伦挑了挑眉头:“因为我把所有的钱都用在租用场地上了,我请不起解说员,现在只能由我为阿曼达小姐说关于这画背后的故事了。”
左边的手手指搁在画上,顿了顿,弯下眼角,大有娓娓道来之势,咬字清晰:
“在魔鬼随时随地敲开你窗户,问你愿不愿意兜售你的灵魂,用你的灵魂换来金币美酒、甚至于爱情的年代里,北方有技艺高超的木匠在创作过程中遇到自己心爱的玩偶,以防心爱的玩偶丢失坏掉,木匠给自己心爱的玩偶弄出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木匠为玩偶取名费罗尼卡。”
“这件事情传到上帝的耳朵里,上帝赋予了两个费罗尼卡生命,一到夜晚,两个费罗尼卡挤在同一个身躯里,当遇到光时两个费罗尼卡就会分开,一个地上一个在地下,一个在河岸上一个在河面上,一个在镜子外一个在镜子里。”
可真无聊,如此大费周章的居然是为了告诉她一段似是而非的故事。
扶额,指尖触到的是一层薄薄的湿意,一定是这里灯光的关系,刚刚进来时还没有觉得有问题,可现在再看,那头顶上的光线看起来惨兮兮的。
不动声色收回手,目光往着另外还蒙着黑布的画架,刚刚这位说它叫什么来着,对了,就叫做《安娜和海伦》。
巧的是,眼前这位名字就叫做海伦,安娜和海伦怎么想好像都没有关系,想呼出一口气告诉眼前这位,不要再啰里啰嗦了。
继刚刚发现灯光有问题之后,连翘再次发现这里的空气好像也有问题,肺部一提气就有那种处于地下通道的窒息感。
这时,连翘注意到海伦那搁在画上的手正缓缓朝着她,朝着她的手指头就像是木偶凸起的眼睛。
心里默念着,她会过肩摔,她会过肩摔。
只要海伦的手触到她时,她就像在走廊表现的那样,把眼前这位莫名其妙的女人摔倒在地上。
可……事实是——
连翘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在海伦的指引下,往着画板,往着画板的手在指引下去触摸那两个一模一样的木偶。
一个声音在她耳畔问着:它们看起来很像对不对?像到那个是真正的费罗尼卡,那个是费罗尼卡的复制品,傻傻分不清。
“我们都很难分清,那么两个费罗尼卡本身呢?”
“太阳底下的影子看久了、水面上的倒影看久了、镜子里一模一样的面孔看久了,到最后,两个费罗尼卡也分不清到底谁是应该站在岸上、谁应该是倒影在水面上的人。”
炉灶上,遍布在额头处薄薄的汗渍就像是逐渐遭遇到火的水一样,好不容易逃离了水面,可还是逃离不了水壶的盖子,就这样徒劳的挂在了水壶盖上。
闭上眼睛,去躲避画板上一模一样的木偶。
它们太丑了。
然而,它们开始出现在黑暗中,栩栩如生。
耳边——
魔鬼在敲打你窗户,在你耳边呢喃,孩子躲在被窝里,身体瑟瑟发抖着。
“风雨交加的夜,木匠发现两个费罗尼卡只剩下了一个。”
“这个时候,连木匠也不知道到底谁是最初的那个费罗尼卡,他也不知道另外一个费罗尼卡到底去了哪里,是被家里的大狼狗叼走了呢?还是前来光顾的小偷给偷走了?”
“木匠还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另外一个费罗尼卡已经面目全非的躺在郊外的垃圾堆里,一切就只有那躲在烟囱的黑猫知道真相。”
“那是一直躲在镜子里的费罗尼卡干的,只为从此以后,夜里的那副躯壳不用再挤进两个灵魂。”
慷慨激昂的声音宛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烧的火让锅里的水开始沸腾。
挂在水壶盖子上的水蒸气再也忍受不了煎熬,滑落,滴落在手背上时才惊觉那是汗水。
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站在另外一个蒙着黑色布料的画架上,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她不知道。
而和她一般身高、半边脸被蒙在纱巾里的女人就站在她背后。
女人说着:接下来,两个费罗尼卡的故事就发生在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身上,这两个女孩一位叫做安娜,一位叫做海伦。
“安娜和海伦都是上帝的宠儿,然而,上帝在安娜和海伦身上赋予了不同的定义,两种不同的定义就在于安娜是黑头发,而海伦是金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