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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艳阳的午后,许戈偷偷的跟在那个人身后。
这一天她的打扮和这里的阿拉伯女孩没有什么两样,及膝的深色阿拉伯中长长袍配牛仔裤,长袍是梅姨在耶路撒冷最大的商场买的,布料和里衬的棉是土耳其制造的,土耳其制衣在耶路撒冷很受欢迎,有能力的家庭都会给自己的孩子买一件土耳其制造的阿拉伯棉袄。
许戈个头小,那样的打扮使得她印在商店橱窗上的影子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起眼,没有人注意到她。
那个人也没有注意到她,她大胆的再把自己和他的距离拉近一点。
被肉铺老板驱赶、瘦得看起来就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的老狗灰头涂脸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盯上那个人,一少年一老狗并行着。
小段路程之后,那个人发现了狗的存在,停下了脚步。
片刻,他走进一家肉铺店里,从肉铺店出来时手中多一包东西。
早已人去楼空的老房子,窄小的小巷两边是爬满枯藤的围墙,那个人立于风口。
背靠在围墙上,他正低头看正在狼吞虎咽的老狗,老狗嘴里嚼着的是他从肉铺店里买到的肉铺。
许戈侧身站在小巷入口处,和那个人隔着十几步左右的距离。
放着肉铺的包装袋从最初鼓鼓的逐渐变成塌塌的,在这期间许戈的手一会去摆弄自己的衣角,一会去触摸围墙的枯藤,离开也不是朝着他靠近也不是的。
那个人现在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她想要去安慰他,可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下午看起来和平常都不一样,让她心里没有来由的害怕,望而却步着。
终于,老狗把包装袋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末了还用舌头去舔包装袋里的油脂,确信包装袋没有什么嚼头了,它用后腿把包装袋踢开,小巷尽头的风把包装袋吹走。
饱食一顿的老狗慢悠悠往前移动几步,停在那个人面前,抬起头讨好的摇起了尾巴。
这个时候,许戈想起老城区的那些老人们的话:有些狗也和那些利益主义者一样。
面对着老狗示好,那个人一动也不动,嘴里念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声音温柔:五、四、三、二、一。
就像是特殊的咒语一样,随着那个人口中最后的那个阿拉伯数字,狗应声而倒。
最初许戈还觉得那也许是类似于一种训练什么的,目光紧紧盯着倒在地上的狗。
数分钟过去,狗还是一动也不动,许戈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该不会是……
这时许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三步并做两步串了上去。
那个人对于她的忽然出现好像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她的出现倒是让他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在她的脸上巡视着。
许戈低下头。
从狗嘴角溢出带有点泡沫性质的粘稠液体证实了她刚刚的猜想,狗死了。
呆站在那里,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那狗就躺在许戈的脚下,即使是隔着一层牛仔布料,许戈还是可以感觉到,生命走向死亡所带出来的那种迅速冷却的温度。
那温度,让人不寒而栗。
半响,怂着脑袋,许戈喃喃开口:也许是因为它吃得太饱了……
那老家伙,可怜又贪婪,干嘛要一口气吃完呢?
“如果我说它不是因为吃得太饱才死的呢?”声音淡淡的,冷冷的。
啊——的一声在小巷尽头回响着。
那发音类似于严重变形的音符,抬起头,目触到他的目光之后许戈再一次选择回避。
不敢去看已经死去的狗,也不敢去看他,选择去看他那双沾满黄色泥土灰尘的鞋,细声说着:“不管它是怎么死的,反正它已经死了,我们快点回去,我听他们说……”
说到这里许戈没再说下去,伴随着针对布朗先生的恐怖袭击事件,整个耶路撒冷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部分巴勒斯坦人说“他的行为我理解,那些住好房子的人是不会理解穷人的绝望,物价高得让人沮丧,一百谢尔克就只能买到快餐和汽水。”
部分以色列人说“巴勒斯坦人又来到我们的领土制造杀戮了,他们连一直站在他们那边的布朗先生也不放过,牲畜还知道感恩。”
在这两股声音中耶路撒冷把警备级别提到最高,处于一些冲突密集发生区的商铺早早关门。
在街上玩耍的孩子被大人紧急叫回到家里。
许戈想如果她把这些情况告诉那个人,由于涉及到布朗先生她怕那个人心里难过不敢说出来。
索性闭上嘴,改用拽衣服的形式催促着那个人回家。
那个人纹丝未动,她已经用尽她能用的力气了,加大手的力道,许戈就不相信自己拽不动他,她的食量可一点也不少。
下一秒,他手一挥,轻而易举摆脱了她。
由于冲力导致于许戈的脚都站不稳了,手下意识往后拐,去找寻围墙防止自己摔得个四脚朝天。
身体刚刚站稳,许戈就听到他说:“阿巴斯大叔给了我五十谢克尔,我把那五十谢克尔再加上我带的一百五十谢克尔买了一磅肉。”
顿了顿:“我告诉店里的伙计我的狗生重病了,我打算帮它摆脱病痛的折磨,店里的伙计在我的要求下在肉里加了一点东西。”
“加……加了什么东西?”傻傻的问。
那个人没有回答,就微笑的看着她。
许戈站在那里想,想着,等她想明白时发现他手里多了烟,而且烟已经剩下了半截,他侧着脸,脸面向小巷尽头方向。
那个人抽烟了,那个人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了?
他哪有时间去学习抽烟,他今年才十五岁抽什么烟?!
许醇,混球!
扑过去想去抢他的烟,宛如手脚灵活的魔术师一样,她的手指刚刚够到他夹烟的手已经空空如也。
他眯着眼睛,黄色海绵体已经被他的牙齿咬成扁平形状,白色的也只剩下小半截,小半截烟在快速的燃烬,眨眼之间变成花灰色。
从小巷尽头卷进来的风把花灰色那一截吹散,变成散落在空中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