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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祖在帘子外听了半天没听出名堂,不知小林氏打什么主意,只是将事情一一记下来,准备传给梅婆子,同时让梅婆子停止给海桐下咳嗽药。她权衡之后认为,小林氏最信任的人仍是海桐,而她不得小林氏信任,却得海桐的心,所以,海桐才是她在永和院立足的靠山,当然不能让海桐这颗棋子作废。
许是那天晚上睡得好,海桐的咳嗽渐渐好转,心情也好了起来。
黄婵几个看海桐不咳了,颇为惋惜没有把握机会把海桐拉下马。
但是海桐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几天。
这日,也就是傅卿云不在侯府的第四天,梅婆子给海桐塞了个荷包,别有意味地笑道:“海桐姑娘,这是你未来婆婆给你的。”
海桐大惊,霎时面无血色,赶忙将荷包扔回梅婆子身上,任那荷包滚落在地,恼羞成怒地说道:“什么腌臜物件你就往我怀里塞?打量我们夫人暂时不得出院子,你就当我好欺负了是罢?”
海桐这半年来心地柔软许多,但她本性还是个彪悍的姑娘,当年跟傅老夫人娘家大嫂赵老夫人的大丫鬟打架时,她可没吃半点亏。这一刺激,那彪悍的一面又露出来了。
梅婆子敛起笑容,说:“哟,海桐姑娘别恼我,也不是我要送你,我不过跑趟腿罢了。”又斜眼看着海桐,轻蔑道:“姑娘也别瞪我,你现在是黄花闺女还金贵,赶明儿个嫁了人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当腌臜婆子,谁又真能金贵一辈子。王婆子还有句话让我带给姑娘,她儿子等着姑娘送定亲信物回去,过两天,她就来问你拿荷包。姑娘自个儿掂量着,赏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我白跑了趟腿。”
一席话说得海桐又羞又气,要是小林氏得势,她哪里会遭个看门婆子的奚落。又想,那个王婆子也是个不知轻重的,妄想她做儿媳妇,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海桐跺脚,在那荷包上踩了一脚,脚底被硌了下,她低头一瞧,只见荷包上绣着两个光溜溜的小人儿在打架。海桐的眼泪唰地落下来,把那王婆子骂了一万遍,她个清白姑娘被人这般羞辱,真想拿刀剁了王婆子和王二赖子!
哭了一场,海桐还是将那荷包捡起来拿回房,悄悄填进火盆子里烧了,免得被人看见又是一场祸事。她自个儿则郁闷半天,一会子怨怪王婆子母子孟浪人模狗样,一会子怨怪小林氏不肯拉她一把出火坑,最后,脑海里居然只剩下安祖曾经羡慕那些姨娘、通房丫鬟的话了。
海桐呆呆的,脸上的泪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干的。
安祖站在房间外面,瞄了一眼海桐,又瞄了一眼火盆里旺旺的火苗,唇角轻轻勾起。
隔了两日,王婆子果真来找海桐了,两个人在墙角嘀嘀咕咕说了一盏茶的话,安祖只听见一声响亮的耳光声,然后王婆子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王婆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个什么破鞋,我儿子看中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真以为自个儿身份高贵,脱了衣服还不是一样给汉子操!”
言语粗鲁至极,竟怀疑海桐的贞节已经给了定南侯。
安祖气愤地现身:“海桐姐姐,那无赖婆子打你?我去打回来,咱们长房的人岂是她能作践的!”
海桐一手狼狈地捂着脸颊,一手拉住安祖,满面羞红:“好妹妹,别去找晦气,跟那些婆子有什么道理可讲!”说完,她凄苦一笑,定南侯不许永和院的人进出永和院,那些在她们眼里低贱的人竟然也能跑进永和院来作践她,可见,永和院是真的没落了。
安祖嘟嘟囔囔,骂了王婆子一顿,转眼看见小丫鬟们躲在墙后伸头缩脑,她忙拉海桐回房。
海桐哽咽地啜泣,一个王婆子,就把她十几年来的体面打没了,就是小林氏打骂她,也是背着人的。
后院的勾心斗角,前院的定南侯一概不知,而且他也不会去关心一个丫鬟的心情,定南侯此刻正在接见未来大女婿安国公,红桑和晋位的丫鬟地锦奉茶后退了下去。
安国公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次求见侯爷,是因为有事需要贵府的侯夫人帮忙。”
定南侯端起的茶盏放了下去,挑眉奇怪地问道:“哦?有什么需要我夫人帮忙的?”
安国公苦涩一笑,说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小婿受太子邀请,要送一盆姚黄牡丹去太子府上,不成想,我前脚许诺送花,后脚回到府里,那盆姚黄居然受不住严寒,渐有枯萎之相。这两天花匠百般呵护,依旧不见起色。眼看约定日期将近,如今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侯夫人能伸出援手,救我这姚黄牡丹一救。”
定南侯吸了口气,为难地说:“我夫人虽然侍花神者一说,不过是夸大之词,她向来不怎么种花的,养活恪亲王府那些花也只是偶然罢了。况且如今是寒冬,我们府里又没有暖房,这个忙,恐怕难帮。”
安国公剑眉深深皱成“川”字,失望地叹口气:“那我只能失信于太子和一众朋友了。”
定南侯凝视着安国公失望的神色,仿佛从安国公脸上看见傅卿云失望的神情,他于心不忍,又想,安国公的朋友非富即贵,若是他在朋友面前丢了脸,恐怕会成为贵族子弟的笑柄,不管是为傅卿云,还是为女婿,定南侯有心帮忙,不过小林氏的斤两他非常清楚,她根本就没学过什么养花。
他不敢贸然答应安国公,怕答应之后,万一没成事,安国公更难堪。
安国公察言观色,看出定南侯的不忍,接着重重地叹口气:“侯爷,真的没有丝毫办法么?我知道此事令侯爷和侯夫人为难,本来也是存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能养活就养活,养不活也罢了,小婿断不敢有怨言,反正花匠已经给牡丹花下了死亡通知,小婿实在是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