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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一夜,清晨起来的时候已经白了一片,放眼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雪白。
诸葛轻安一身缟素地站在雪地上,步履飘忽不稳,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她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就连唇瓣上都没有半点颜色。迈开沉重的步子,仿佛失了灵魂一样,一步一步朝着大殿走去。
周围的侍卫宫女瞧得她这般,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万万不敢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诸葛轻安出声,拦住了面前的一位宫人。“父皇此时,应该在太和殿吧。”
她的声音,虽然温润,但是却有难以掩饰的颤抖和虚弱,声音也小得厉害,仿佛都要被掩埋在了风雪当中。
迎面的宫人连忙跪在了地上,虽然诸葛轻安杀了太子,这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宫里上下都知道。但是诸葛侯一天没有对诸葛轻安进行惩罚,她就一天还是大梁的长公主,也是他们这些下人不敢冒犯的。
那人点了点头,所幸还记得诸葛轻安之前的问题。“皇上,皇上的确在太和殿。可是皇上说了,他不想见任何人。”
诸葛轻安笑了笑,但是那笑容带着满满泪水和自嘲。“我想,父皇会想见我的。”
她说完之后,就自顾自地朝前走去,身后的宫人愣了愣,但是并没有出声阻拦。这到底是皇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宫人操心。
诸葛侯在太和殿已经躲了一日,朝中的事情不理,文武百官不见,明明知道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可是丝毫不打算出去主持大局。虽然太子的确不争气,但是却是他最疼爱最喜欢的孩子。就算是贵为九五之尊的皇上,也不能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现实。更何况那个下手的人,还是他最心疼的女儿。
桌上的案牍,虽然未曾动过,但是他知道写得是什么东西。无外乎是希望拥立诸葛靖为太子,然后暂时代理朝政。他知道这个荒谬至极的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可是却又奈何不了。
想到这里,他愤然将面前的案牍统统扔到了地上,咬牙切齿恨得厉害!
“兰碧城,别以为我治不了你,你得记住,你到底是臣子,朕才是大梁的君王。你会鬼术又如何,鬼术不过是邪术,邪术万万不能胜正!”
他虽然说得非常有力,也非常确定,但是只怕心里更清楚。就算鬼术真的是邪术,他也没有办法克制。
突然却有一宫人闯了进来,还不待诸葛侯质问一声大胆,那人便是跪了下去,身子也颤抖得厉害。“皇上,长公主到了,她说有事情要同皇上商议。”
“朕说过今天不见外人。”诸葛侯骂了一句,奴才就是奴才,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忘了自己的叮嘱吗?
“可是……”那宫人也非常为难,他得罪不起诸葛侯,也得罪不起诸葛轻安,只能盼望着自己不要再夹在他们二人之中了,否则定然没有安生的办法。“可是长公主说,皇上应该想要见他。”
诸葛侯本欲大怒,但是最后只能摆了摆手。“罢了,你让她进来吧。”
宫人得了命令,便是连忙退了下去,还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怕是在庆幸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诸葛轻安缓缓叹了口气,步履艰难地到了大殿之上,如果说诸葛侯在事后老了十岁,那么诸葛轻安现在的模样,也没有好到什么地方。
她面容憔悴不说,而且整个人没有丝毫生气,仿佛三魂七魄都被彻底抽离了一般。 她杀了诸葛安,她心里何尝好过,不但夜夜噩梦,茶饭不思,更是无时不刻幻觉连连,永远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诸葛侯叹了口气,那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最宠着的宝贝。“轻安,你为什么要杀了太子?”
若然不是所有的侍卫都咬定事情是诸葛轻安做的,诸葛侯是定然不会相信的。他用一场大病强迫自己接受了太子离开的事实,却没有办法接受那个杀人的凶手竟然会是诸葛轻安。
诸葛轻安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张了张喉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变成了一声轻叹,和微微的摇头。
她这样就算是回应了。
诸葛侯似乎是看到了一点希望,他不管外面的流言蜚语,他只信诸葛轻安一人,倘若她说这事情和她没有关系,那便没有关系吧。
“轻安,你连杀只鸡的本事都没有,所以定然不会杀人是不是?”诸葛侯一双眼睛都冒出了亮光,但是诸葛轻安只是摇了摇头。
“父皇,我的确没有杀鸡的本事。”她不忍磨灭诸葛侯眼中的希望,但是更不愿意用一个谎言进行欺瞒。“但是,杀一个人,怕是要比杀鸡更简单。”
她顿了顿,看向自己的父亲,“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太子都没有提防过我,所以……”
所以,她可以放心在酒里下毒,也放心一个人到大牢之中。
“为什么!”皇位上的诸葛侯咆哮了起来,他是大梁国的君王,却连家务事都没有办法处理好。“轻安,你们之间不可能有过结!”
他看着诸葛轻安和诸葛安两人长大,一直感情极好,形影不离。甚至于诸葛安要给自己纳妾,都要给长公主过目,就怕她这个做姐姐不喜欢,以后合不来。
“我们当然不会有过结。”诸葛轻安不否认这一点,她盼望着自己出嫁的时候,是诸葛安护送自己走红妆十里,送她出嫁。
但是……
她偏偏给了他一杯毒酒,一杯见血封喉的毒酒。